寻城记 | 有一匹宝马藏在西南大学

去过陕西旅游的朋友都知道，那里，有两匹著名的石马：一匹是立于霍去病墓之前的马踏匈奴，另一匹则是藏于碑林博物馆之内的大夏石马。那重庆有出名的石马吗？你别说，还真有，它藏在西南大学的校园里，大方地待在学子们身边。

3月6日，惊蛰。重庆晚报记者从轨道交通6号线西南大学站下车，在西南大学图书馆退休馆员、中国观石协会会员伍定金老师的带领下，一路前行，快速找到了这匹“藏”在教学楼外的石马。

2007年，石马在西南大学的一角。 郑劲松 供图

现场 

这是匹几百岁的石马

伍定金说：“这是宋代的石马，应该是修荟文楼时在熊家院山坡挖出，时间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或者九十年代初。如今石马摆放的地方，距离我家只有数百米。清晨环校园跑时，我都会从石马前经过。深情地回眸一下，有种穿越厚重历史岁月的感觉。”

只见石马前，有碑文介绍：

宋代石马，长175厘米，宽52厘米，高196厘米。1992年修荟文楼时出土于熊家院子。同时出土的还有5件石俑人，石马造型古朴，刻工洗练，有汉代遗韵。

石马出土的大概位置，如今建成了教学楼

伍定金回忆，石马是川东地区本地产的砂岩雕刻的。岁月流逝，马尾已断。“当年出土的大概位置，如今建成了教学楼”。

重庆文保志愿者雷斌说：“我对西南大学里的宋代石马了解不多，只知道这石马是在建历史系大楼时出土的，石马附近也没有任何的文保标识。这石马目前在的位置，旁边的历史系就是我父母当年读书的地方。”

伍定金说，当年石马的主人是谁，这里为何只有一只石马而不是一对，它到底是哪个时代的，为何是宋代，又提到有汉韵……都暂时不清楚，可以问问别的老师。

甘信荣，重庆市北碚区工匠协会会员、重庆市工艺美术行业协会会员。甘信荣说：“石马的座子石基是现代配上的。这石马看制式是宋代的。你看有马鞍，商周时马没怎么配马鞍，秦代马鞍是低鞍，这石马有马鞍、马蹬、缰绳和马铃铛等，大致可以断定是宋。”

西南大学档案馆、校史馆、博物馆副馆长郑劲松说：“这个石马是宋代的，学校历史博物馆有一些基建档案资料表明，当年曾由相关专家鉴定过。”

郑劲松介绍，当年石马出土后，有关部门也曾为站立的它修了一个简易的草棚子遮风避雨，但由于并没标注其文物身份，没能引起普通师生重视。大约在2004年的某一天，郑劲松看到石马已经倒在地上，旁边还是乒乓球台，有个别学生甚至坐在石马身上。想到这经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风雨的文物受如此委屈，爱好写作的郑劲松就写了一首小诗，并向学校有关部门呼吁保护。随后，引起学校重视，修了围栏，得以妥善保护。

关于宋代的石马，记者随后又采访了研究宋史的张文教授。

他说：“很遗憾，我没有看到石马出土现场。不过，我听到消息后立即去看了石马和同时出土的石俑。石俑比较小，大约二三十公分高，被市博物馆转移收藏，石马则留在校园。根据风格看，应该是同一时代的东西。推测两者的关系，石马应该是立于地面的（可能是墓葬旁边），石俑可能是墓葬中的，两者功能不同。我推测当年出土石马的熊家院子并非第一现场，应该是在某个时代有人将其集中搬迁掩埋到这里，这也是只有一匹石马的原因。”关于石马年代，张教授个人认为上限可以到宋代，下限应该在明代。

在张文教授的推荐下，记者又采访到在重庆交通大学任职，专门研究宋墓的孙丰琛老师。他整理了相关资料做了一些推测，下文是部分问答和解疑，分享给大家。

答疑解惑

问：在宋代，几品官墓葬搭配石马？

孙丰琛：石像生，原指帝王陵墓前安设的石人石兽。石像生的使用具有等级性，宋代丧葬制度中关于几品官员墓葬能使用石马的直接记载不多。

据文献记载，《宋史·凶礼三》规定，诸臣丧葬“坟所有石羊、虎、望柱各二，三品以上加石人二人。”《天圣令·丧葬令》规定“三品以上六，五品以上四”。《政和五礼新仪》记载，“兽：四品以上，六；六品以上，四。”这里面提到的“兽”非常模糊，可能包含有石马。单从文献资料不能明确几品官员可以使用石马。

但是，从考古材料看，宋代七品及以上的官员墓葬存在使用石马的情况。

不过，宋人有一种观点。比如陆游说：“石人、石虎之类，皆当罢之。欲识墓处，立一二石柱可也。”为了避免后人因看到高规格的墓葬而起贪念，导致墓被盗。所以宋人的墓葬，也有很多是不使用石马等地上墓仪石刻的。

此外，考古学者郑嘉励先生对浙江地区宋明墓的研究认为，唐宋时期的丧葬令所谓“石人、石兽”，通常指石人、石虎、石羊，但在实际的南宋品官墓地中，石马早已是标准的配置。

问：那这是南宋还是北宋的石马呢？

孙丰琛：关于石马的年代，最准确的方式要看当时有没有一起出土的有关这个墓葬的文字材料，比如墓志铭、买地券等，如果里面有纪年就可以知道石马的具体年代。如果没有文字记载的话，就要进行类型学的比较，也就是将该石马的形制去和已确定年代的石马进行比较，这样就可以推断出相对年代。目前，我们可以看到的宋代石马，出土于不同地区，石马的形制很多是不同的，四川地区的宋代石马又多残缺不全，所以难以判断具体年代，需要更多资料查证。

期待 

石马后续下回分解

我们可以用出土的石俑来推测石马到底陪伴的是宋代哪位高官吗？张文教授说，可以问当年参与的有关人员——柳春鸣。重庆三峡博物馆原副馆长柳春鸣说：“参与出土的人太多，几十年前石马等出土细节，都记不太清楚了……现在我在外地，看回去能不能请人翻看一些相关资料。”

柳春鸣解释，毕竟石马出土有30多年了。当初了解的人员可能调离或者转岗，具体资料需要查证后才能回复。因发稿时间限制，目前记者得到的资料只有这些。

不过，郑劲松补充，我们后面还会问当年在现场的一些老的基建同志，并查阅基建档案。这石马背后的主人，这石马观望的人间过客，又有哪些故事。欲知西南大学宋代石马的更多故事？郑劲松和柳春鸣都笑着说，别急，查了后，且听下回分解。

后记

如何保护石刻

送记者离开西南大学的时候，伍定金说现在这石马裸露在外，风吹日晒，风化严重，还在探寻怎么保护，比如加玻璃罩之类的。

张文提醒，去过大足吗？记者没有去过大足，但看过相关介绍。据悉，古人保护石刻，上设龛檐遮蔽风雨，下装排水系统融入石窟。如今，为了让后人也能看到石刻的风采，设有正式的文物医院，让文物得到更为科学的保护和修复。此外，大足石刻用三维激光扫描等科技手段为石刻瑰宝建数字档案……

重庆晚报-厢遇记者 杨雪 摄影报道（除署名外）

（除了文中提到的诸位老师，卞兆明亦对本文有贡献，一并感谢）

编辑：张亚

校审：罗再芳

总值班：严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