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副刊 头条大赛（第18季）丨吴天胜：酒醉的樱桃

酒醉的樱桃

文/吴天胜

人间四月，绿了禾苗，红了樱桃。

自古以来，樱桃素有“百果之先”“百果第一枝”的美誉。樱桃一出场就惊艳，超市门前，广场步道，总有商贩提篮吆喝，少女们欣喜着驻足试吃，然后称上一袋，边走边吃，脸上洋溢着幸福，仿佛吃下的是爱情的圣果。

择蓝天晴日，驱车郊外到一果农家，享坐树下吃樱桃之乐趣。暖阳下，珍珠大小的樱桃缀满枝头。有着绿叶的衬托，樱桃显得喜气盈盈，红的、橙的、黄的，纷纷跳入眼中。红的红得纯粹，看一眼满口生津；橙的橙得变幻，它急切着想要成熟；黄的黄得沉静，它知道自己还早着呢，所以静静地呆在枝头，一边享受着阳光，一边修身养性。

我精心挑选那一粒粒红得发亮、红得通透的樱桃来吃。熟透的樱桃往往挂在树梢、枝头，好在樱桃树低矮，立于树下伸手可够。实在够不着的，只需牵绊枝丫，它一定会柔顺地俯过身子，倾身递喂。那一口香甜，最是慰藉。

往事历历在目。父亲最喜欢樱桃，我们小时候，不知他从哪里折回一根樱桃枝丫，插在屋后的田埂上。樱桃树生命力旺盛，沾土就活。当年，它长成了一棵小树，第二年，它长得比我还高，第三年春天，它含了苞。开花后，我们一日看三回，巴望着樱桃快快长大、成熟。和我们同样心情的还有其他家小孩，他们在心里想的次数远大于到树下看樱桃的次数。每一次他们的到来，我们的心情就要紧张一次，生怕他们“盗抢”了我们的樱桃。及至快要成熟时，我们不但要防其他小孩，还要防鸟雀。老家搬迁后，那棵樱桃树留了下来，也留下了我们的念想。

樱桃果期很短，成熟时候，往往是雨季，只要一沾雨水，它就裂嘴。我们不喜欢这样的樱桃，转而寻找下一棵，下一树。下一棵，下一树仍是这样，只有那些橙的，黄的尚未破裂。我们期望着风和日丽的天气。

这样的好天气终于遇上了。有一次，我去到千里之外的攀枝花，正赶上吃樱桃的季节。攀枝花天气晴好，少有雨水，微风吹过，璀璨绚丽的樱桃在枝头上一晃一摇，很是诱人。我们先是一粒一粒地试吃，沁甜，甜得舒心。然后从树上一把一把地撸下，扔进嘴里饕餮盛吃，樱桃甜得爆燃而不腻。那是我吃得最爽的一次。那天，我们站在山坡上，头顶着蓝天，沐浴着阳光，吹着湿润季风，竟有些流连忘返。

果农的樱桃树实在是太多，进了园子，仿佛孙悟空进了蟠桃园，这颗也好吃，那颗也好吃，索性每棵树都摘一颗吃，只选最红最大的那一颗。即使这样，也吃了个半饱，待到热情的老板端上香喷喷的农家饭菜时，却很难提箸动筷。那天，我还意外获得了一个秘方。一个朋友说，“樱桃营养丰富，铁含量高，经常食用可以起到补血效果，还可以改善头晕目眩，帮助处理体内废物，从而增强体质。”他还说，尤其是樱桃泡酒，可谓酒中上品。

隔了几日，一网友在微信中问我尝了今年的樱桃没有。还说她妈妈种的樱桃今年丰产，再不及时卖掉，一下雨就会烂掉，所以准备给我送点樱桃来。也就在那一刻，我突发奇想，何不也泡一坛樱桃酒？我当即答应了，而且还让她多采摘点过来。妻子将樱桃淘净后，放入玻璃罐，我倒入了陈酿白酒。我将酒坛放于桌上，鲜红的樱桃码在透明的玻璃瓶中，一层垒一层，澄澈如珠。

从此，我的心情就跟小时候盼望樱桃成熟时一样，每天看一眼。初时，樱桃在酒中呈红色，一周之后，慢慢变黄，然后趋白。那坛中的酒液，亦是由最初的无色，渐渐变黄，再变橙，终呈琥珀色。此时，沥去樱桃，酒液仿若琼浆。

那樱桃酒还没喝，我已经醉了。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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