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闲往事 文/苏发灯 更早一些的年代,人们还不兴出门打工。秋冬时节粮食归仓猪羊出栏,男人们就成了最闲不住的动物,浑身劲不知往哪里使。大山就成了他们练手的苞谷地,或者打谷场。黄昏临近,男人们开始往山里钻。去套曾拱过红薯的野猪、打偷吃过黄豆的野鸡、赶掰过苞谷的山猴。即使是好不容易停止奔跑伏在那里什么也不做的长耳野兔,他们也要撵一撵,弄不好就能整一顿下酒菜呢。 在几十年前的农闲时节,这些平日里高声吼叫粗声粗气说笑的男人们,到了山上竟一齐儿的安静,小心翼翼。他们掐灭了烟火闭了嘴巴屏住呼吸,甚至连放屁都恨不能憋碎了,他们捏了绳子提了口袋,他们想象着抬回活蹦乱叫的野猪,想象着提回大尾巴花腰身的野鸡,运气好还会有几只肥滚滚的下酒兔子…… 和山间野物打交道,是多么诱惑人的事儿啊。大人们磨刀霍霍,小孩子们也兴奋得睡不着。在多次藏了镰刀和棍子偷偷跟在大人后面,都被毫不留情地吼回来之后,他们找到了自己的乐子,那就是套山老鼠! 山鼠们看着光秃秃的庄稼地,开始为吃食发愁,孩子们就知道该是他们出手的时候了。他们将拇指粗手掌长的一截小木棍对半分开,做成一个活动的倒“V”字形,找个平整的地儿,将一片中间切了两个口子前端削尖穿了诱饵的竹片和倒“V”连在一起,再压上一块平整的石块,鼠套便下好了。远远看去,鼠套就像一个开在深山里的小“黑店”——夜里偷吃的老鼠只要碰到竹片上的诱饵,必定被压成“扁鼠”。 下了鼠套的夜晚都是那样漫长。肥硕的老鼠们总是毫不留情闯入孩子们的酣梦,又将他们从温暖的被窝中拽起来。查看鼠套是最让人兴奋的,就像痴狂的彩迷兑奖一样,虽然一次又一次空手而归,但他们总是那样乐此不疲、风雨无阻。早上五点,或是四点甚至更早,当一切都还在大地的怀抱中酣酣然的时候,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起床了,比等着一起上学还要自觉、整齐。他们也像爸爸们那样屏住呼吸,但跑得飞快,完全顾不了露珠打湿衣服、荆棘挂破了裤子。 不知从何时起,那让他们为之狂热了多年的鼠套,却在悄然中渐行渐远。孩子们渐渐长大了,他们都不得不像当年寻找鼠穴一样一窝蜂地涌向四面八方,到比大山宽广不知多少倍的天地里,去找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了。那些在敬老院在庄稼地在办公室在建筑工地或者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的爷爷们爸爸们叔叔们哥哥弟弟们,当你们抽完一根烟吐完一口唾沫闲下来的时候,是不是还会想起当年下过的鼠套呢?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重庆晚报夜雨版面赏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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