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何武：难忘的鸡汤

难忘的鸡汤

文/何武

人到中年，岁月看似静好，实则上有老下有小，生活有时候是一种匍匐的艰辛。树叶用泛黄的凋零迎来初冬，亲人接连的疾病让人哀愁。父亲因腰椎骨折在大竹县人民医院出了院，妻子却因病需做手术住进了重庆的医院。

妻子病房的窗户临近江边，可俯瞰江水和石门大桥。在江流之上，灯火桥头，消磨着病房难熬的夜晚。江风大的时候，卷着阳光吹进来，病房显得通透了许多，世界又真切起来。

上午10点半，妻子被送进了手术室。手术门关闭的瞬间，我的心似乎被一根无形的铁丝系着提起来了。下午三点多钟，主刀的教授从手术室发来“手术顺利”信息，我心头一热，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原处。

隔了半个多小时，妻子出了手术室，推进了病房。医嘱6个小时后可吃流食，第二天可吃半流质食物。病房有护工护理，我就去医院附近将午餐和晚餐一并解决。晚上10时许，给妻子端了一碗蒸蛋到病房。也许是24小时未进食的缘故吧，她觉得蒸蛋非常香。管床护士热情地反复叮嘱：为了伤口的愈合，坚决不能吃辣子。端进病房的饭菜，妻子吃在嘴里都像木渣，没有胃口。

妻子手术第三天上午，昔日学生小建来电话了，得知我在重庆的消息，约好晚上小聚。小建是我的学生，他退伍后成了重庆的市民。我们曾经在老家县城喝过一回酒，匆匆而别。当时相互留下了联系方式，他再三邀请我到重庆作客。

没有想到的是，小建就住在石门大桥的另一端。晚餐在江边的一个饮食店进行，一杯美酒结束了这么多年的物理阻隔。小建说明天他亲自下厨为师娘炖鸡汤，我再三拒绝，说可以在饮食店买的东西就不用麻烦了。

此刻在初冬的重庆，我已感受到了这个大都市的热情。第二天上午，我正准备去附近饮食店给妻子端饭菜时，接到了小建“一会儿给师娘端鸡汤来”的电话。

小建抵达病房时显得有点儿气喘，原来等候高层电梯的人排成了长龙，他便乘低层电梯到达14楼后，一口气“蹬蹬蹬”地跑步到了19楼，双手提携了饭菜和水果。他将装了水果的盒子放下，从布袋里取出饭菜。我一看傻了眼，这些妻子一个人咋吃得了呢？特别是那份家常鳝鱼分明就放了辣椒的嘛，我一个劲儿地说：“吃不了！吃不了！趁还没有动筷，你带走一部分！”小建忙说：“吃多少算多少！下午我来取保温壶和饭菜盒！”他边说边走向病房外。

我的确愚钝，没看出其中的情理，辜负了人家一上午的劳动成果。鳝鱼放了辣椒，小建知道我爱吃这道菜，分明是为我准备的嘛。吃饭的碗带了两个，言下之意，我也应该一同享受他的“杰作”嘛。我既感动又内疚，人生就是这样，即便白发，还常做缺少经验的毛头小子。

看着小桌上的饭菜，鼻端隐隐飘过一丝奇异的清香。揭开保温壶的盖子，黄金般色泽的松茸鸡汤映入眼帘，扑鼻的香气在病房萦绕缠绵。浓郁的香气似乎化作一股奇异的力量充实妻子的身体，她的思绪和感官变得无比活跃。

瞧着她美滋滋地喝鸡汤，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我浑身每个毛孔都舒坦无比。凡夫俗子就是奇怪，有时因为一点很小的事情就会快乐无限。她喝完鸡汤盛了米饭，就着清炒土豆丝和番茄炒蛋，吃得干干净净，碗像用水洗过了一样。她上病床午休了，睡得十分踏实，类似于小朋友上学时午睡课的情景。

望着石门大桥下的江流，低吟浅唱，像一首诗。医生尽职，护士尽责，无微不至的关心似江水一般徐缓和宁静。妻子醒来后说吃到了平生最好的鸡汤，鸡汤不仅唇齿留香，还永铭于心间。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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