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负花期 文/宋燕 人至中年,亦如岁至中秋。我做完手术,从医院回来那天是秋分,中间还过了中秋。节气或节日,是岁月的印记,因为有了它们,寻常日子亦变得这般清宁简静。为了养病以及术后留下的伤,我只能守在房间里,吹日升月落的风,看朝来暮往的人。到底是花开花落不管流年度了! 我家书房的窗外密密地种着一排桂花树,平日里并不曾留意,而今却惟有她们与我守望相伴,朝夕与共。即便是养病,但只要安心,亦如静待花开。我己是今年第二次做手腕腱鞘囊肿手术。第一次大概是术后没有按医嘱休息好,转瞬复发……疾病亦如际遇,命运当前,我们只能俯首称臣。像是桂花,只能在秋天盛开。 病房里,邻床的姐姐仅比我大一岁。进院的第一天,夜里闲聊,姐姐说,她本是脚踝痛,原想不过进医院做个小手术。可进院以后的术前检查才发现,她有很严重的肾病,而今正等着医生的会诊结果。我说:“你放心,反正到医院了,既来之则安之。” 天地春夏秋冬,亦如人间生老病死。可是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而人呢?一直觉得秋风渐起,细雨微凉,或是明月如霜,恰是与桂花最为相得益彰的时节。桂花香温润,甜蜜,又深远。所谓的沁人心脾,何尝不是掷地有声? 雨来了,淅淅沥沥的雨,从黄昏下到天明。屈指算来,窗前的桂花,从花苞到盛放,已是十多天了。而今雨来,桂花亦该落了吧。天明虽是放晴,但风却更凉了,推开窗一看,屋檐墙角,果真是密密的一地金黄,像是被遗落的片片月光。此时,一只小花猫正蜷缩在那落花中酣睡。不知是梦里花落知多少,还是但愿长醉不愿醒? 医生说我的腱鞘囊肿是因为手腕过度劳损。然后满脸狐疑地看着我问:“你是干什么工作的?”我笑而不语。 我少年时习琴,很多时候除了睡觉,连吃饭都是用巧克力充饥,边吃边练琴。可那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而今……我心里明白,不是习琴的问题,而是——老,之,将,至! 老,或算是一种不可治愈的疾病! 母亲穿着红色的薄毛衣,端一只干净的竹笸萝,蹲下来拾掇起满地落花。母亲老了,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在脑后挽成利落的髻。零落的桂花洒在她的头发上,像是星星点点,泛黄的旧时光。 旧日时光,却是葱茏的回忆…… 母亲总爱将凋落的桂花捡起来,然后洗净,晾干,酿花成酒。每年中秋,阖家团圆之时,清风明月之下,先开坛取酒,再将新年的桂花与新年的酒倾注进陈年的酒缸里……我极其喜爱母亲酿制的桂花酒。只是,在这陈年的酒盏里,酒香清洌,桂花沉浮,到底,何谓少年?何谓老去?何谓绽放?何谓凋落? 病房里的姐姐和我同一天出了院。我,是因为手术完成;她,却即将开启新的征程。她说:“生死是谁都绕不开的话题,余生,大不了安心做透析。”我说:“生如大梦一场,而死无非大醉一场吧!”只是醉梦之间,又该怎样醒来?繁华如梦,那花落的一刻,是否才是真正的梦醒之时呢? 我将去医院拆除手术伤口缝合的线。病已除,线将拆,以后,在病痛切除的地方,会留下一条永久的疤痕。虽然丑陋,但那是岁月留下的伤,亦是生命来过留下的印痕。多么希望,此生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心底留下印痕。 桂花落,寒菊绽,不知在桂花凋落的土地里,明年是否会生出新的桂苗。惟愿花开如常,日日如常。 (作者单位:国网重庆市电力公司)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重庆晚报夜雨版面赏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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