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副刊 头条大赛（第20季）｜戴馨：花市春秋

花市春秋

文/戴馨

20多年前，我的家从矿区搬到城区。在厂矿长大，见到的都是机器轰鸣、烟囱高耸，绿地少，连花也少见。但这里环境优美，家家户户都爱养花。从春到冬，各家阳台花团锦簇，入眼尽是斑斓的色彩。

楼下有个姓凌的老太太，种了许多漂亮的红玫瑰、黄玫瑰，娇艳欲滴。从楼道过，我不免多瞥上几眼。老太太看出我的喜爱，有一次，她上楼来，笑着把几颗小小的牵牛花种子放进我的手心。如她所言，仅过一个多月，架子上便缠满浅绿淡绿的叶片，钻出数不清粉白的花骨朵，似张未张时，从顶端看状如五角星，晨风一吹，它们“啪”“啪”地接连打开了。瞬间，一股幸福的热流涌进心田。

那时正陪儿子读《小王子》，有句话印象深刻。意思是他爱玫瑰，因为玫瑰是他亲手浇灌，才如此重要。以前，我欣赏花，只是出于本能，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现在，我亲手栽种，悉心照料，花儿们慢慢地与我建立起亲密的联系，让我深深牵挂。

从此，我跻身“花痴”行列，自然而然，花市成为我时常光顾之地。买花、种花，养死，又买，家里大大小小的花盆堆积如山。

小城的花市，自我关注起，仿佛一直就在那里。花店主们平时散在各处，一到周日，就齐刷刷地涌过来，带给小城人每周一次的狂欢，这个习俗至少延续了三十年。近年相关部门总想把花农、花店主引到万盛老街，去带动那里的商业和人气，但人们恋旧，不愿离开这片地方，它贮存着太多的城市记忆。

风风雨雨，几经变迁，这一带从旧日的农田、杂树林，慢慢地，建起了体育馆、体育场；又在人们的期盼中，修起了羽毛球公园、游泳馆、健身步道等，摇身变为城市的运动中心。与此同时，万盛也在旅游和运动方面走在了前列。花市所在地，由原来滨河的土马路，变成一条休闲的步道。

它挨近体育馆，平时很安静，旁边有足球、篮球、羽毛球场地，从早到晚，运动的身影从不间断，但声音都隐没在片片浓荫中。路旁种着高挺的红叶杨，春夏疯长，秋冬会掉叶。

人们走在阳光下，踩着黄色的落叶，体味生活的闲逸。

一到周日，这里会变得热闹。天才微微亮，道路两旁便停满货三轮、皮卡车，小贩们忙着从车上卸下各式各样的家当，花盆、花架、鱼缸、椅凳……从家里望下去，那些忙碌的身影，活像一只只勤劳的搬运食物的小蚂蚁。

七点过后，花市开张，各种摊位一顺摆开，准备就绪，足有七八百米长。八九点钟，如天气晴好，简直是人山人海，仿佛一半的万盛人都扎堆到这里。吆喝声、谈笑声，各种声音混杂；人们手提、肩扛，还有专门开车来买花的，满载而归，俨然节日般的热闹景象。

可以说，我的青年、中年，整个时光，在花市的流连中一点点溜走。卖花的人一拨拨地来了，又去了。渐渐地，花市里多了一些年轻的面孔。原来，我也在渐渐老去的路上。有一次我到花市，竟然发现一张熟悉的脸，是经常替单位修电脑的小许。小伙子以前总是背着双肩包，骑着电瓶车，穿梭于各个机关单位，随叫随到。他说，他从小喜欢养花，现在觉得，还是要听从内心，做自己想做的事。这番话令我好生羡慕。

还有一个叫小东的，以前和我是邻居。那时他待业在家，无所事事，没想到多年不见，他成了一名花卉专家。每次逛花市，总看见一群人追着他问养花经，显然这些年他没少下功夫，令人刮目相看。听说，他家在某镇还有种植基地，生意越做越大。

正好我养花的领地从阳台蔓延到楼顶，急需大量植物和花卉填补，便照顾了他们不少生意。植物在慢慢增多，光月季就有十多个品种。看它们缠绕、攀爬、覆盖，甚至疯长，有种满满的成就感。行家有言，要养好花，阳光、雨露、肥料，养花人的爱心，缺一不可。而我以为，这爱心更胜于前三者。楼顶的花儿们，在我的辛勤培育下，每月有花开，时时有惊喜，每年捱过了七八月的酷暑。其中一株紫色的三角梅很是奇特，不长新枝，专门开花。以往我所知的三角梅，一般花开春秋两季，这株却满树繁花，直至冬季才消停了些。

下楼十几步，即步入花市。周末如不出门，我必去花市一逛，每次从不空手而归。要么端回当季的花草，要么买上两盆小绿植，放在桌上赏玩，只要看到心仪的花，就想把它带回家。

已入冬季，花市没有半分萧条。月季自不必说，一年四季应有尽有，占据花市的C位。绣球在花农的呵护下，从春末开到初冬，竟然还绽放着花蕊。茶花、海棠、蝴蝶兰，杜鹃、兰草……还有各种优质品种的果树苗。一路看过去，迎面过来的有现在的邻居，有昨日的同事，也有亲朋好友。他们面含笑意，看到心仪的花，俱是目光柔和。近日，这花市还有了变化，看到今年市场的繁荣，商贩们一起涌过来，把花市的后半段变成百货市场了。

夜幕低垂，热闹散去，街道静默下来。街灯将它勾勒出清晰的轮廓。此刻，我坐在窗前，它就像从我的脚下生长出来，向外无尽延伸。

（作者单位：万盛经开区党工委统战部）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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