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梅万林：东坡，东坡

东坡，东坡

文/梅万林

脚步轻到渺茫，呼吸弱到虚无。日头早已三竿，驱车数百公里，带着虔诚，也带着惶恐的心情，我终于来到了四川省眉山市三苏祠的门前。云雾中撒下的三两星雨滴，隐隐地落在脸上，凉凉的，有一些湿润的感觉；七八声清脆的鸟鸣掠过耳旁，真真切切，旋即又不知了去处。爬过石墙的青藤与泥地里的小草蜿蜒一地，也早已分不清孰是藤孰是草了，让四处氤氲的空气即使隔着栅栏也充满了勃勃的生机，洋洋洒洒。

满满一个上午，在人来人往的三苏祠走走停停，有时回头，有时招手；有时会心微笑，有时轻吟比划。我想要忘却众声的喧哗，我想要努力地回味过往，我想要描摹父子三人当初出发的样子……如果能窥探到一些天机于万一，那该多好！

可是，我掰开手指头数了又数，我睁大眼睛摇头晃脑想了又想，却总是云里雾里，迷蒙一片。我的心里只是不停地念叨着：东坡，东坡！苔藓是从地里的缝隙间蔓延开来的，阳光是从裹满古意的窗户里透射进来的。我在一步一步光滑的台阶上念东坡，时高时低；我在一面一面黝黑的老墙边念东坡，兜兜转转；我在一朵一朵盛开的莲花旁念东坡，忽隐忽现；我在一波一波荡漾的水纹里念东坡，幽幽远远；我在万千竹林的纷繁摇曳间念东坡，飘飘渺渺；我在瀑布流过的大片大片的清风下念东坡，丝丝缕缕；我手抚长满新芽的古树一眼千年念东坡，我头望高天一览无余念东坡……

江海辽阔，幸余东坡。风起云涌时，暴风骤雨，电闪雷鸣，东坡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命途多舛时，前路渺茫，去日苦多，东坡是“也无风雨也无晴”；佳期如梦时，世事难料，左右踟蹰，东坡是“天涯何处无芳草”；星夜兼程时，曦光微露，万籁俱寂，东坡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心无旁骛时，夜哨自吹，强作硬撑，东坡是“横看成岭侧成峰”；望眼欲穿时，天地一沙鸥，风正孤帆远，东坡是“千里共婵娟”！

阳光闪耀，明月姣姣。走过冬夏，越过沟壑，我们的面容已经被皱纹覆盖，我们的手指已经长满老茧，我们的目光也许有些浑浊，我们的跨步也开始蹒跚，腰肢不再挺拔，话语总是嗫嚅。山依旧是山，水依旧是水，人却很难依旧是旧时光里的人了。可是，我们依旧执念着东坡，在一个个星罗棋布的盘面上依旧勾勒着东坡，映衬着东坡。这时候，我们其实是在描摹人生的宽窄，概算余生的丰沛。

前程往事，或俱为云烟，东坡就站在我们必经的每一个路口，双手招摇：有夕阳西下，有新月升起！

（作者单位：万州区文旅委）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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