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碗凉粉 文/杨莙 “老板,来碗凉粉!”那声脆亮的招呼犹在半空嚓嚓作响,那碗凉粉,已经在豆豉糊、酱油、醋、油辣子、味精、花椒面、蒜泥、咸菜粒,以及小葱、鱼香等等一众调料的簇拥下,浓墨重彩地登了场。 那个人,有时候独自一人,有时候与二三好友或是家人,坐在街边的凉粉摊摊前,埋着头,为那碗凉粉而嘴皮发颤、鼻尖冒汗。一碗不作数的,咋也得两碗以上。吃完后仍觉不尽兴,还要舀一点子醋,将碗底的调料涮它一涮,压一压辣和麻在齿颊间的左奔右突。咕咚下肚,再长吁一口气,那感觉,与打通了任督二脉无异,安逸啊,巴适之极! 说的是潼南凉粉,集“中国名小吃”“重庆名小吃”“重庆地标菜”等诸多称号于一身的那么一碗凉粉。就是那么一碗小小的凉粉,常常把途经潼南的旅客拉下车来,吃了再走,也常常被外地的潼南人惦记着,托人捎带。 都说凉粉好吃在调料,此话不假,譬如油辣子,此辣椒油所用海椒面,得是焙好的干红海椒放擂钵里一下一下舂出来的,那个香辣味儿,可不是你机器“轰隆隆”就可以出得来的。东西要好吃,光调料好不行,还得看材质。正宗的潼南凉粉,须是上等的白豌豆,井水浸泡后,细磨成浆,过滤成淀粉,再将淀粉加适量清水入锅,并缓缓地不停搅动,如此加工而成的凉粉,完全无愧于“柔而不泥,韧而不断”的评语。 如果说材质是血肉,那么调料就是灵魂,当灵与肉完美交融,那碗潼南凉粉,自然是闻着香,吃着也香,还柔软,还糍糯。 不清楚潼南凉粉有多久的历史,只知道很小的时候,凉粉摊摊就遍布于潼南仅有的那条街,老电影院的梯坎上,川剧团对门,毛家巷子、车站对门……一挑土里吧叽的箩筐,几张无比接地气的低矮的小凳,围拢来,就是一个摊子。“哒哒哒哒”,但见刀光之下,一片薄薄的凉粉瞬间变身为均匀的细丝。凉粉装碗亦算一门手艺,潼南为此有句话,“凉粉是抖出来的”,老板深谙此理,抖着装占空间,看上去旺实,所以得将凉粉一抖一抖地放到碗里。 装碗后一手托碗,一手拿勺,那小勺子以目不暇接之势,出入于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最后撒上鱼香葱花,好了,你喊的凉粉递过来了。一周里总匀得出时间,端坐在小凳子上,接过凉粉就一边快速搅拌,一边暗吞口水。嗞溜嗞溜,呼哧呼哧,吃完,把分分钱、角角钱数给凉粉摊摊。 母亲说她吃凉粉的时候是五分钱一碗,我吃的时候是角钱一碗。吃着吃着,碗碗凉粉住进了门店,街边巷口的凉粉摊摊随之消失,箩筐和小凳子构筑的粗朴的意境,也由此不见,倒不打紧,那碗凉粉的味道没变。 麻辣鲜香、柔韧糍糯——倘在异乡,这味道必定跨过千山万水,蛮横地袭击着离家的味蕾。人在他乡,一根筋的胃,却偏要执拗地留在家乡。 从前,和我一起坐在街边小摊的小凳子上,认真对付凉粉的同学,大学毕业后去了成都。从此,潼南凉粉成为几个好友与她的联络信号,好久不见了,甚是想念,就说一句“回来吃凉粉!”,要不问一句“好久回来吃凉粉?”从电话到QQ到微信,载体变了,关于凉粉的那句话依旧。 从前,和我一起坐在街边小摊的小凳子上,认真对付凉粉的姐姐,二十年前去了深圳。从此,要吃上一碗潼南凉粉,看月不行,得看年,过年了才能回家嘛,回了家,才能嘴皮发颤、鼻尖冒汗地,享用我们潼南凉粉的柔韧糍糯、麻辣鲜香嘛。 今年过年,我那异乡的同学、姐姐,那一声响脆的招呼,早已雀跃着,抵达了我的耳畔——老板,来碗凉粉! (作者单位:潼南区发改委)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重庆晚报夜雨版面赏析 |
本站论坛的文章由网友自行贴上,文责自负,对于网友的帖文本站均未主动予以提供、组织或修改。
本站对网友所发布未经确证的商业宣传信息、广告信息、要约、要约邀请、承诺以及其他文字表述的真实性、准确性、合法性等不作任何担保和确认。
因此本站对于网友发布的信息内容不承担任何责任,网友间的任何交易行为与本站无涉。任何网络媒体或传统媒体如需刊用转帖转载,必须注明来源及其原创作者。特此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