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游刚：松涛澎湃

松涛澎湃

文/游刚

总会在无数个夜晚，枕边耳畔回响阵阵涛声，如河流奔涌，如万马奔腾，卷裹而来，呼啸而去……没错，这是我自小所熟知的松涛声。故乡的崇山峻岭之上，一棵一棵的松树恣意挥洒，无论在悬崖绝壁，还是坡坎峡谷，或是房前屋后，这些松树高大挺拔，苍翠遒劲，或三两成林，或簇拥成峰，或临渊倒挂，或独傲苍穹，仿佛没有松不可生存之地，没有松不可到达之巅。故乡绿涛如海，也唯有松树的绿涛，最为汹涌澎湃。每每山风拂过，这些碧绿的松树便迎风招展，颤动着密密的松针，发出独特的涛声，让群山顷刻如碧海激荡，焕发出强劲的生机和活力。

我想我的故乡，也正是松的故乡。在松林间，在松树旁，就安放着农家的小院。在故乡，没有松树的人家格外荒凉，相反，有了松林的簇拥和环抱，这样的人家就格外大气和蓬勃。这样的人家，除了拥有了松林映衬的气势，更拥有着松林滋养的烟火。

从春到冬，松树们都在为乡亲们提供着各种各样的供养。春天的松，嫩绿的松枝喷发出簇簇松花，松花朵朵，像无数个粉嫩的婴儿般的小拳头，在春风中向着空中发出声声呐喊。

一阵儿春风拂来，还会洒下金色的花粉，乡亲们急急地收集起来，这可是上好的药材，许多人用来泡酒，味甘性温，可止血润肺。到了夏天，这些松花成为了碧绿的松果，椭圆的松果形如一个个小宝塔，在乡亲们的眼里象征着吉祥。到了秋天，松果滚落下来，里面有着香香的松籽儿，让孩子们砸开来，像吃瓜子儿一样可口清香。冬天的时候，红红的松针铺满松林，踩上去软软的，用小竹耙随便一抓，就能耙出几堆，背回家就是上好的燃料。待到满山大雪覆盖，那最壮观的，自然就是松枝上的冰雪了。数天雪花飘落之后，冰雪在松枝间堆叠，高高的松树像矗立的宝塔，像巨大的蘑菇，像飘逸的云朵，将人间点染成梦幻般的童话世界。

“知君死则已，不死则凌云”。最爱松的白居易深谙松的禀性，曾在门前栽种小松寄情言志。而我和乡亲们是最幸运的，我们自小就生长在松树的环抱里，享受着松树带来的种种恩赐。即使许多乡亲和我一样，离开了松林逶迤的家乡，但他们的身上，无不流淌着松树的基因。只要脚下有着一抔泥土，就能扎根生长，昂扬向上，在风雨中澎湃出生命的涛声。

（作者系开州区作协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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