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李秀玲：护花使者

护花使者

文/李秀玲

春天踏青，油菜花一大片一大片地盛开，给大地铺上一层金黄的外衣，引来嗡嗡叫的蜜蜂，也引来了一大群赏花的人。

三八节这天，三板溪公园的油菜花开得热烈又飞扬，花丛里有时尚的女性和调皮的小孩钻来钻去。

“再进去一点，那一丛好看。”

“对，把你前面这朵摘下来，挡住右眼。漂亮！”

细嫩的花秆在不经意的踏足和回眸一笑之间倒下。它们看到了清晨的日出，却再也看不到黄昏的日落。

“那边穿红衣服的老师，出来，出来。这里不能进去。”

“带小孩那个，莫进花丛，就在外面看。”

“看花赏花莫摘花，人美手美心更美哟。”

我正蹲在田埂边专心拍一朵花，一个红衣女子从我眼前窜出来，扫兴地说了句：“讨厌。”

我站起身，左右看了看。几个高矮不一，胖瘦不等，穿着醒目的荧光黄背心的大叔，正在四下走动，劝阻那些钻进花丛拍照的人。

离我最近的一个，个头儿高高瘦瘦，皮肤黑黝黝，留着干落的板寸头。他穿着一件白色黑领的长袖T恤，同色系的长裤，破旧的胶鞋，右手拎着一个七分旧的保温杯，目光锐利，四处逡巡。

刚刚那些声音就是他在大声地提醒。他们应该是附近的村民义务来当值守巡逻的志愿者吧。

他也注意到了我，咧嘴一笑：“喔，这个美女拍照就很自觉嘛，就在路边拍，莫进去把花踩烂了嘛，看花也要爱花啊。”

不知是阳光暖和，还是受了表扬，我的脸有些发红，鼻子痒痒的。放眼望去，偌大的油菜花田像一匹上等的汉代梨黄织锦，光泽鲜活，立体感十足。而穿梭在其间的，除了飞来飞去不停歇的蜜蜂，还有这一群不知疲倦的志愿者。

走得累了，也拍累了，看看时间已是五点过。我慢慢往回走。路上碰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哦，是刚刚离我最近的那位志愿者。

他站在碎石路铺成的小道上，背对着我，身前是一片油菜花，身后也是一片油菜花。此刻，西斜的光打在他的身上，清晰、明亮。我拿起相机，迅速地按下快门，拍下他的背影。

他似乎有所察觉，一下子转过身来。这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额头上有几道如刀刻般的抬头纹，目光清澈。

我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老师，累不累哟？”

他其实已经不记得我是那个被他无意中表扬过的人了。看着我的相机，他的眼神警觉又有点犀利：“你拍我干什么？”

“拍你巡逻的照片啊。”边说我边把相机递给他看。

他看了看照片，眼睛眯成一道缝，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眼角的皱纹好像又对折了一番，脸上全是横的竖的粗的细的线条。

我也对着他露出友好的笑容。他看看我，收住了笑容。故作严肃地对我说：“我有什么好拍的嘛。天天守在这里。你们自觉点，我们事情就少点，没那么累哈。”

“那你们一天要在这里守多久？”

“守一天，休息一天。这些花全是我们种的，洒水除草，巡逻，维护秩序，过几天还要忙哟。”他扭过头看着夕阳中的油菜花，脸上的神情既得意又欢喜。我一下子想起了动画片里的小头爸爸，像，真是太像了。

“你们才是真正的护花使者。”我冲着他比了个大拇指，他有点不知所措，又有点局促不安，似乎没想到有人会因为他们的守护而感谢过他们。他抿着嘴，转过身去，朝着夕阳走去，拎着的保温杯也跟着他的动作剧烈地晃动起来。

微风吹过，油菜花一连串地点头，似在对他们致谢。他的背影虽然瘦弱，但我知道，他的眼中一定闪耀着温柔的光芒，一如这和煦的春风般治愈人的心灵。

（作者单位：南岸区市场监督管理局）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重庆晚报夜雨版面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