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艾万忠：远方

远方

文/艾万忠

喜欢远方，起初我只是好奇，并无多余想法，更不懂什么诗与远方。

打我记事起，远方是一座像城堡一样的寨子。这个距家几十里外的寨子，有寨门、寨墙。寨墙上有几棵广柑树，树上挂满枝头的广柑，和鸡蛋大小差不多，和树叶一样油绿。寨墙外是一步之遥的嘉陵江。每当寨子人家一家家炊烟袅袅，肚子自然而然就有了饥饿感。母亲领着我们姐弟仨一步一步走回去的老家，是我去的第一个远方。

无独有偶。三年后，也就是1973年盛夏，我们姐弟仨又去了一个更远的地方。从我们家到清平乡五姨家，有好几百里路。一天，听来我们家的五姨爹说，他是坐火车过来，我就好奇起来，问这问那，末了我又不假思索提出去那玩玩的想法。学校也正好放了假，我们仨就跟着姨爹去了。

在姨爹姨妈家的五六天，要么上山摘李子，要么下河沟游泳洗澡，要么去赶场，要么去加工场看面粉加工，一天到晚与他们家5个姊妹打得火热。

这趟远游，开心自不必说，难忘的是一路上所遇所见我都是头一回。

记得返程回家那天，吃过早饭，我们跟着姨爹一早就往县城走去，途中好像顺便搭过一小段拖拉机到新桥镇。比磁器口要大得多的资中县城，有公路有河流有火车站。那天在县城吃过什么不记得了，唯有冰粉的味道留在味蕾上。以前我爱吃凉粉，6分钱一碗的凉粉，麻辣鲜香，是我过儿童节必点的“大餐”。冰粉我没听说过，当然也就没有吃过。一吃，又甜又滑又冰的口感，跟凉粉麻辣鲜香虽说截然相反，但此后便成了我夏日又一道想吃的“大餐”。

火车站在河的对岸。上岸穿过一排排铁轨进到火车站，站台上全都是人。到底是如何上的火车我也记不清了。反正一夜火车，两个座位我们仨一个站一会儿或是挤着坐一会儿，就这么站站坐坐挨挨挤挤到了重庆。

再往后出远门，没了大人左右相随的一路呵护。1975年那年我初中毕业前，随高年级学生去铜梁合川，算是第一次“单飞”。我们先乘解放卡车到目的地，参观完邱少云烈士纪念馆，又去合川参观一个什么展览，再由北碚徒步回家。

学校组织的纪念红军长征胜利40周年活动，两天行程百余公里，我也仿佛一夜长大。远方非但没让我望而却步，反倒令我更加向往。

真是机缘巧合。从小就想当兵的我，两年多后，远方竟真的圆了我这个梦。我参军的首站是西安。从重庆到西安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今天说起来大家都不信，可那时的交通就是这个样。远方就此成了我的第二故乡。后又辗转贵州、湖北，兜兜转转算起来我在他乡20年，远方亦如我的伴侣不离不弃。

再后来，远方竟也让我和老婆都够不着了。女儿上大学漂洋过海那些年，远方就像是风筝，飞多高飞多远，我们都只是干瞪眼，心头只有攥着那一根线不放，也只能攥着那一根线不放。

忽然发觉，远方再不是无所顾忌说走就走的洒脱。那么远方是什么？是一处坐标，还是一隅安放心灵之所？是挑战自我超越自我，还是一种见识？是一场旅行，还是一场修行？

远方究竟是什么，其实至今我也说不清楚。尽管省会城市我都去过，国外也去过好几回，这只不过是阅历累积变化的过程，并不是一个问题。但远方的魔力我倒像是感觉到那么一丁点，比如格局，比如三观，远方就像一尊无形之神，窥视着甚至左右着。反正不管怎么说，远方总有我不知的奥秘。

（作者单位：重庆市无线电协会）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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