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唐御伦：城中春

城中春

文/唐御伦

城市的春天藏在钢铁森林的夹缝中，不像广袤乡村的春很是热闹，鹅黄新绿漫山遍野，桃花李花樱花应接不暇，蛙声虫鸣鸟啼此起彼伏。与鹅岭隔嘉陵江对望的北滨路繁花似锦，月季、杜鹃、三角梅、波斯菊纷纷登场，人行道旁，花园里，玉兰、早樱、山茶、红叶李最是明艳，但开得盛去得也快，也少了连点成片的气概。至于蛙虫飞鸟，公园、小区的树林中应是能够寻到，可身处城中心的人都只能听到车流的喧嚣。

我在重庆的老城区上班。老旧办公楼下有棵桃树，孤零零立在花台的方寸泥土中，只在一夜间，光秃秃的枝头遍开桃花，再过几日又花消残红了。那树桃花在高楼丛林里妍丽又渺小，就像偌大城市里的盆景，却是春天的缩影。还有些春景是不经意弄巧的园林，春深之时，恰在办公楼的高处能见到深绿中一片浅紫浮云。若你专程从楼下走过，故意寻找，却又见不到紫云的星星点点。但坐在洞亭火锅门口排队的幸运儿，可能会遇到零落的云朵，那是初谢的紫色梧桐花。这些精致的盆景、园林就在那里，你看到多美就是多美！

春的载体无一定之标准，有的非同寻常，因而慧根还是要有的。飘洒的花雨在重庆极少见，遇得飞叶已是幸运。下学的孩子遇到一阵和风，卷起蓝花楹的细叶飞舞。孩子们冲进飞叶里随意比划，仿佛自己也是一片随风起舞的叶子。女儿在风中一抹刘海，笑着大声说“春天好漂亮！”周末，阳光斜照入窗来，梳妆台上的浮灰，手印格外清晰。我浸湿了白毛巾，一一擦拭。展开清洗时赫然看到，一道道浅黄花粉在毛巾上绘出了一叠叠浪潮。本以为是时光的尘埃，哪知却是春的信使。当然，有些慧根不在脑子里，而在基因里。他们即使没有看见花的娇艳，没有闻见十里香，春也会通过某些方式，比如咳嗽、发痒，使他们得知春的消息。这叫过敏，慧根太强，因此对春天的感知过于敏锐了。

隐藏在街巷深处的菜市场，是城市里的美食秘境，这里的美味总是其貌不扬。春寒料峭的清晨，依巷子而设的菜市场人头攒动，一张透明塑料布在地上铺开，各种时令蔬菜便在这里轮番登台。有的“主角”会在这里驻留一周或更长，比如折耳根、嫩胡豆、新洋芋等。有的出现两三个早上，比如椿芽、春笋等。有的随机出现毫无规律，比如野葱、洋槐花。各色时令蔬菜，应时节而生，随时节而去。想和它们相遇可偷不得懒，坚定而执着的“好吃狗”，才会有幸从这里品到春的味道。

美从来不是一个标准答案，春天亦然。正如朱熹那句“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城市的春天可能是那道紫也可能是那道红，你总能从那里窥探到城中春的美好。

（作者单位：重庆市总工会）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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