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刘云霞：保持好奇心

保持好奇心

文/刘云霞

前不久随朋友去开州，在车上，有人对我说：“在我心里，你是单纯得不得了的。早年读书，毕业过后就当老师，你一直都没有出过校园。”

说话的是一位阅历丰富的前辈，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我自小在乡间长大，关于人事景物的见识浅陋得没有超过一个村庄。十三岁才到长江边读初中，每天听着火车轰隆隆地自对岸成渝铁路驶过来又驶过去，不止一次跟随老师同学踩着铁轨上的枕木去华盖山春游。但是第一次乘坐火车却是中学毕业考上师范学校以后，而那第一次也不是非坐火车不可，纯粹是好奇坐火车的滋味。因为我坐汽车回家直接就到家门口，而坐火车要过河再要坐车，又麻烦又费钱。但是我体验到了慌慌张张挤上挤下的乐趣，那是我一生长见识的谈资之一。

更早些时候，我在村小学读书。放假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孩子成天漫山遍野地疯跑。有时候背着草背篼，有时候就是空手。那时候我觉得那些窄窄的田埂，就是为了我们追跑而故意修得歪歪扭扭横七竖八的。

当青蛙在水稻田里此起彼伏呱呱叫的时候，胡家姐姐在家门口的木板凳上专心为未婚夫纳鞋底。我在她身后靠着泥土墙壁蹲着身子，忍不住跟着青蛙叫：“呱！”似乎觉得不像，又连叫三声：“呱呱呱！”依然不过瘾，又变换节奏叫：“呱——呱——呱”，我叫得很投入，我的声音与稻田里的声音交相辉映。我觉得自己就是一只青蛙。姐姐停下手上的活儿回过头来，那么专心地看着我，似笑非笑。

这是真实的。与其说是小孩子好玩的天性，不如说是我天生具有为好奇而探究的乐趣。在初中二年级的英语课堂上，我总觉得“kiss”的发音怪怪的。先是动动嘴唇不出声地练习，然后是不由自主发出了声，并且是连续发了两次。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有的笑得前俯后仰，我困窘至极。因为“kiss”的汉译是“亲吻”的意思。老师没有笑，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反而提高了声调加快了语速继续着课程。他要把同学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老师很善良，他在保护我的自尊。当然，之后老师认为我在语言学习上是有发展前途的。我判断他的依据就是那堂课上我的出糗。

我宁可把前辈说我“单纯”的意思理解为“丰富的单纯”，那是哲学家、作家周国平说的话，我读过他好几本书。他说：“丰富是指精神上的丰富、情感上的丰富……单纯是指生活上，没有那么多名和利的纠葛。”我觉得老天待我也不薄，真的，因为忽略了“年龄感”，我沉浸在自己的生命状态中，也就不觉得自己老了。

前几天，在办公室一张靠墙的午休折叠床上躺了一会儿，我伸出手指敲了敲墙壁，哐哐的木隔板的声音响起。“咦，怎么是空的？”我兴致来了，继续敲起了少先队鼓号队护旗手的鼓点。一同事妹妹正在批改作业，转过头来，注视着我说：“你敲吧，一会儿隔壁的要过来。”我赶紧住手，我想起了多年前胡家姐姐看我的神情，跟同事妹妹的神情一个样儿。

不仅如此，好奇心还是遗传的。我观察了，这在我儿子的身上得到过印证。我儿子一岁半那年，我带着他去城里走亲戚。亲戚家有一个男孩跟他一般大。我儿子好动，伸手在他手臂上摸了一下，那男孩立即惊叫。我儿子把手缩回来，他立即住口。我儿子又伸出手去摸他，他又惊叫，如此反复，我儿子干脆把手搁在他手臂上，他就叫个不停。觉得两小儿有意思，我发挥自己与生俱来的探索精神，根本没想着叫停儿子的举动，自然没去把儿子抱走或者拉开。我的饶有兴致惹得亲戚很不满，她认为自家儿子受到了欺负，指责我对孩子的任性太娇惯。另一次，我和亲戚都抱着孩子去商场，在童装专区，我儿子伸手摸了一下塑胶男童模特，再把手缩回来，看看模特没有先前经历的反应，又伸出手去碰一下。后来他干脆把手搁放在模特的手臂上，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等着会发生点儿什么……

现在想来，保持好奇心，就是保持一颗童心吧。

（作者单位：江津区四牌坊尚融小学）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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