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新世界 文/安卡 从书房窗子望出去,太阳耀眼得让人眩晕,看不见树叶闪动。这是重庆最明朗也最狂妄的季节,只有空调能暂时遏制。她煮着茶,听着茶壶里的声音:咕嘟、咕嘟、咕嘟……她小声念着:孤独、孤独、孤独。冒着热气的煮茶声在空气里浮游。打开书准备阅读,但很快意识到静心的可贵。因为很难心无旁骛,便又合上书。 儿子和同学今天去南坪看动漫展。受不住她这个当妈妈的一系列絮叨,早上九点,儿子只丢下一句“放心吧,肯定走丢”就独自出发了。反着说话似乎是儿子近段时间的常态。孩子向世界张望的心,总是大大超过自己周遭的世界,且大胆而热切。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也渴望被世界看到。儿子的戏言却触发了她的回忆键。她很快能回忆起,那个走很远的乡路,坐上长途客车,再转车去重庆的七八岁的自己。只是,现在角色转换,她很想知道,在没有手机的时代,在自己独自离家的时候,自己的父亲母亲,有没有如她这般焦虑。因为她记得之后的岁月,每一次离开重庆远行,母亲都是笑着看她离开。 孩子之所以天真,也许因为无知,所以更愿意去接纳、去相信。成年人的天真,也许因为相信太遥远,而选择相信。人总是向往不可及的事物。所以自儿子三岁起,她便开始带着他四处游走。去游乐场、去长城、去海边、去高原、去雪山、去沙漠……不知道是更多的自己的需要,还是觉得孩子需要,抑或说是对自己的另一种补偿。 她开始翻看电脑里那些带着儿子出游的照片。翻着翻着,儿子就长大了。他额头上有了几粒明显的青春痘,而她还时时记起他几个月大时脸上的红疹。被照片刻录的岁月,或许过于容易,所以总需要反复翻阅才记得深刻。而她那些不曾被照片留存的岁月,总是不经意就会跳出来。她记得那个难得下雪的冬天,穿上火红的滑雪衫,走在上学的路上,脚下发出好听的声音,仿佛是一种宣告:美好的世界,我来了!只是那时的她并不知道,越是时髦的东西,越容易过时。很快,滑雪衫连名带物不经意间消失。各种款式和面料的丝棉袄、羽绒服轮番登上时代的舞台。人总是有充足的理由利用自己,年幼时利用自己天真去任性,年轻时利用年轻去莽撞。那么,人到中年,应该怎么利用自己呢? 中午,朋友给她打电话闲聊。说起在老家修缮了一个小院,养了好多花,种了好些树。朋友的声音舒缓柔和。她微微地笑着说,那个曾经数次痛哭流涕地讲述在深圳打拼异常艰难的人,已踏过万重山险,回到真正的生活。朋友说,你也是啊。 关上电脑,续一壶茶,听着茶壶里咕嘟咕嘟声,她站起来,在书房里踱步,焦虑慢慢消失。她终于安静地打开自己喜欢的书。 下午四点,儿子打来电话,兴奋地聊着动漫展,聊着密室逃脱,聊着奶茶和外卖,说他已买好回程票,晚上十点回家。她知道,他已开启了他的新世界。 (作者单位:合川区美术馆)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重庆晚报夜雨版面赏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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