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张辉文：老杨的耳朵

老杨的耳朵

文/张辉文

“喂，儿子吗？爸爸的耳朵听不到了，你不用回答，听我跟你说话就行了……”

自从老杨的儿子离开家以后，他们相约每周五晚上通电话。老伴走得早，这是他与儿子雷打不动的约定。听到儿子的声音，他的世界才会绚烂多彩。

一场突发变故让老杨中断了与儿子的约定。这以后一个多月，老杨一直浑浑噩噩，每天如梦游一般。直到有一天老杨突然如灵魂开窍，他毅然决定在每周五晚上恢复与儿子的通话。但他却告诉儿子他的耳朵突然“失聪”了，只能他说，儿子听。

但这并不妨碍他与儿子通话。

“儿子，你知道不？你小时候经常游泳的那条河两岸进行了景观打造，可漂亮了。四季绿树成荫，海棠鲜艳动人，每晚在河两岸散步的人可多了。河岸旁几十米还修了马拉松赛道，每天早晚跑步的人才多哩！”他仿佛看见了儿子在电话那头喜悦的模样。

这是老杨“失聪”后前年告诉儿子的事了。每周五晚上他都一如既往地与儿子拉家常，告诉儿子家乡的变化及老杨周边的新鲜事。

“儿子，告诉你一件大喜事！”

这是去年老杨与儿子的一次通话。“咱家对面的一大片危旧房拆了，现在已建成了商业中心。对面高楼矗立，晚上霓虹闪烁。步行街上购物的人多得不得了！”他仿佛看见儿子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儿子，咱们县城通高铁啦！”

这是今年年初老杨与儿子的一次通话。“咱们到省城只需要三十分钟就到啦！”他仿佛看见儿子迫不及待想乘坐高铁回家的表情。

今天又到了周五。一大早老杨就拿起电话，坐立不安地想与儿子通话了。

“儿子，爸爸想你了！”这是多年来老杨第一次说出想儿子的话，他哽咽着，眼角溢出浑浊的泪，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儿子，前几天他去医院检查，诊断结果是肺癌晚期，时日不多。他仿佛看见了儿子心急如焚的脸庞。

突然，窗外一声清脆的鸟叫灌进老杨的耳朵，老杨一惊，电话差点摔落在地上。

原来老杨的耳朵从来就没失聪，是儿子的声音他早已听不到……

老杨的儿子是卫戍边疆的一名战士，在老杨耳朵“失聪”前的那一个月，在一次执行任务时被一场骤然而至的暴风雪埋在了祖国最遥远的高山……

（作者系荣昌区文联副主席）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重庆晚报夜雨版面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