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唐安永：父亲的翘扁担

父亲的翘扁担

文/唐安永

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与深爱的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七十多岁时还下地干活。直到我们搬进县城，他才将钟爱一生的农具一一送给亲戚和邻居，唯有一件农具随着父亲进了城，那就是伴随他几十年的黄杨木翘扁担。

之所以叫翘扁担，是因为扁担的两头微微上翘。父亲介绍：翘扁担的好处在于货物在扁担的两端上下晃动，有助减轻长时间挑货物的疲劳，适宜于长途跋涉，还利于挑着货物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与之相对的直扁担，挑上货物容易滑落，不利于长途挑货，更不利于爬坡下坎。

小时候，我家人口多，吃盐点灯的钱足以让父母焦头烂额。我们村有一家合作商店，供给全村人的日常用品，而所有货源都来自三十多公里外的镇供销社。母亲于是恳求合作商店负责人把挑货的任务交给父亲。商店负责人深知父母老实厚道，爽快地答应了母亲的要求。于是，父亲便成了合作商店长期外出挑货的固定工，翘扁担不仅挑回了合作商店的所有商品，还挑起了一家人的日常生活开支。

随着我们几姊妹相继长大上学，家里的开支一天天增加，父亲挑货挣来的钱满足不了一家人的经济需求。为此，一向会理家的母亲与父亲商量，得再找点挣钱的门道。于是，父亲便包揽了一所学校挑燃煤的临时工作。无论炎炎夏日，还是严寒冬季，父亲都用他的翘扁担风雨无阻地挑着煤在羊肠小道上艰难地前行着。

我一直对煤炭厂很好奇，多次央求父亲带我去一睹“芳容”，直到我读五年级的一天才得偿所愿。

那是一个周末的清晨，雄鸡正引颈高歌，我和父亲便启程了。出门时，脚下像踩着风火轮似的，身轻似燕。时而小跑在父亲前面，时而迂回到父亲身后，一路上好不惬意。

回家时，早已饥肠辘辘的我顿感眼冒金星，双脚犹如灌铅一样，空身也难以挪步。看看挑煤的父亲，大汗淋漓的他，边蹒跚前行，边用衣袖揩着流淌的汗水。

回到家中，母亲笑着问我有什么感受，我不假思索地说：“父亲挑煤太辛苦了，我要刻苦学习，以后别让父亲再挑煤了。”接着还对母亲说：“这次陪父亲去挑煤，也揭开了一直藏在我内心深处的一个谜底，那就是开在父亲背上的朵朵‘雪莲’，其实根本不是什么‘雪莲’，而是父亲日积月累肩挑背磨流淌的汗水，一天一天堆积成的汗圈呀。”

后来，我到外地求学。开学那天，父亲执意要送我。他用那根翘扁担，一头挑着装有日常用品的木箱，一头挑着书籍。行李在父亲的翘扁担上富有节奏地上下颤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我跟在父亲的身后一路小跑。到了学校，父亲协助我办理入学手续，还不停地帮我整理床铺，而我却像一只瘫软的小羊羔，累得不想动弹。

父亲的翘扁担好似一部厚厚的书籍，里面有永远读不完的故事，写满了多少酸甜苦辣，让人读后肃然起敬。

如今，虽然父亲早已离我远去，但是他带进城的那根翘扁担一直立放在卧室的墙脚，他的坚毅和担当一直激励着我前行。

（作者单位：奉节县明水中学）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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