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勾琴兰：谷堆旁过中秋

谷堆旁过中秋

文/勾琴兰

一轮圆月穿越古今，遍照山海，它以其清朗的光融进夜的黑色里，把人间照得柔和而美丽。中秋有很多种样子，印象最深的总是与家人收晒粮食有关。

我家的木屋不远处有一块天然形成的大石坝，被我们院子的五户人家分成了五份，每户在指定的区域上进行劳作，比如晒粮食、晒柴草等。中秋的月光洒在大石坝上空，显得格外明朗。此时，各家都在大石坝上晾晒着草把（即稻子还在谷穗上）或者稻子。无论劳作得快慢，稻子都是要进仓，或者售卖的，最终上了人们的餐桌。所以各家各户，按照自己的节奏，把粮食有条不紊地晒出来，就像学生晒自己的考卷一样。

吃过晚饭，月儿爬高了一些。我最喜欢在稻草中打滚玩闹。首先把谷草铺得厚厚的，再远远地跳进去，翻滚几圈，玩累了最后才爬起来循环往复。我的好伙伴霞也出来啦，我们一起追一会儿，滚一会儿，笑一会儿，我看见月光粘在霞的脸上，圆圆的脸蛋朦胧中更加白净可爱。这时候，父亲会叮嘱几句：“猴儿，一哈儿全身痒可别哭！”哈哈哈，我们只管笑，笑声浸在夜色中，随着月光在空中飘啊飘啊……

母亲拿起扫把将晒场边沿的稻草规整一遍，再将晒场边上沉重的石磙子一点点挪到晒场中央，幼小的我常常思考，到底母亲瘦小的身躯和沉重的磙子，谁重一些呢？父亲清瘦的身体在月光下，拖出一个长长的身影。只见他将牛从圈里牵到石磙子旁，给它的肩套上枷档，再把缰绳与石磙子链接起来，牛往前走，石磙子就将稻子一粒一粒地碾压下来了。

做好准备工作后，母亲吩咐我去领自己的任务：用镰刀去钩石磙子压过的地方，使它重新蓬松起来。于是我和霞停下游戏分别去做事。我跟着牛屁股后面的石磙子，钩呀钩呀，我感觉自己和牛一样，在赶着一条没有尽头的路。我抬眼看看天空，那轮月亮，真是又圆又大呀。它正看着我们，在对我们笑呢，它醉了吗？我真想飞上天空，飞到月亮的怀里，看看从上面看下来，我们的院子是什么样子，我们现在劳动的场景又是什么样子。

和我们家一样，这段时间，每家每户的劳动场所无外乎田地和晒坝。邻居们都在月光中拾掇稻草或稻子。手上忙忙碌碌，嘴上却天南地北地吹着龙门阵，丰收的喜悦洋溢在每个人的心头。

各家都结束了一天的劳动，把稻子收到晒坝中间，堆成一个锥形小山。收完粮食的石坝裸露出来，月光洒在上面，银白明净，让人感到舒适清爽。母亲拿来家里唯一的斗腔放在谷堆旁，再铺上被子和枕头，一个简易而有趣的“床”就这样铺成了。困得急了，我迅速躺倒在母亲的身旁，浩瀚的星空中，那轮圆月依然看着我们，它的旁边躺着那么多的星星，它们也睡着了吧？它们之间会发生什么故事吗？我开始遐思……躺在斗腔里，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以最接近大自然的方式度过这个夜晚，真美好！软软的月光洒了我一身，我要做一个美丽的梦……

父亲进屋后，很快又出来了。睡意朦胧中，他递来一个圆圆的月饼，我和母亲一愣，才想起，这天正是中秋节。困，但更馋。我急不可耐地伸手去拿，圆圆的月饼就散成了三瓣，原来父亲早就切好了。月光之下，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吃着最香的月饼，过着最幸福的中秋节。

（作者单位：九龙坡区谢家湾小学）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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