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故乡味 文/田一亩 国庆长假回了趟鄂东黄冈老家,在城里和镇上不错的酒楼里又尝到了过去年代的风味食品。重温故乡味,我心底涌起些许激动,丝毫不讲斯文,大口大口地抢食。 麦酱是将过去逢年过节制作馒头、包子时剩下的次品粗麦浸泡、晒干、磨粉、兑水、加盐、缸酵后晒制而来。由于可以长时间罐存,蒸食简便,既可单独作菜品,也可用于拌饭,且十分经饿。麦酱曾是上个世纪70年代乡村家家户户的必备品。我七八岁时几乎天天都要吃到。酒桌上,我边吃边对着麦酱拍照,发到微信朋友圈,要大家“猜猜这是甚”。发朋友圈说是分享,其实更是显摆。我很多年没尝过儿时的味道,这次重温很兴奋,想让好友们感受我的快乐。吃一回麦酱,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记忆最深刻的是正月初那几天的回年面。所谓回年面,是那个年代主人家专为上门拜年客下的一碗面条,算是对拜年者的礼待与回敬。无论家境如何,回年面里必定是要放几块肉的,有肥也有瘦。不过,吃面的人可得注意了,碗里的肥肉可以吃一大半,那瘦肉却只能尝一块,其余的要通通剩下,不这样,传出去就会被人斥责不懂礼数。剩下的瘦肉是给后面来的拜年客留着的。吃别人吃剩下的,轮到眼下,绝对没有人理解,可当时却是很必要的节俭之举,毕竟吃肉是件奢侈的事儿,乡村里谁也承受不了让接踵而来的拜年客吃个够。这个吃法当然不卫生,可全是亲戚,即使有人在意,也只能客随主便。当然,“回锅肉”还是要以旧翻新的,得在面上让后来者看不出端倪。只是,那个年代家家都那么干,每个拜年客心里明镜似的,所以,很多人都要抢着做第一个登门的拜年人,好吃上头茬肉。 在重庆,我们常见的宴席,几乎都是所有菜品一股脑儿端上桌,然后客人觥筹交错、大快朵颐。而我小时候的鄂东乡村,办酒席,如结婚宴、满月宴,那菜品必须一道一道地上,前一道菜吃得差不多,后一碗菜才能接着端上来。所以一定得有专门负责上菜的人,从灶房到堂屋来回穿梭。这叫打托,也就是专司托盘端菜。一碗接一碗,总共要端上二十八道菜,而且肉是肉、鱼是鱼、豆腐是豆腐、汤圆是汤圆,绝不会肉中还夹着其他菜肴。有两道菜客人是不能动筷子的,得留着端回灶屋里去:一道是第八碗大肥肉,叫“大富大贵”,留着不吃是想表达不能把主人家的富贵给吃没了;另一道是第二十八碗海带,叫“松柏长青”,也是不能吃没了的。这两道菜端上来的时候,客人当然不是干坐当看客,而要不失时机地夸赞主人家里的好,说些祝福的话。主人家则趁这个空档发烟。菜品端上桌,客人也是不能全部吃光的,多少得剩一点,端回灶屋供帮厨的人和主家人食用。在厨房负责做菜的,并不是专业厨师,而是十里八乡盛名在外的家庭巧妇,不需要现金酬劳,只是事毕主人家送块肉当作酬谢。帮厨的人也不是专门雇来的,而是亲戚邻里,都是无需报酬的免费帮厨。不过,这都是相互的。 而今,老家的酒宴传统和风情早已跟上了市场经济的潮流,跟川渝乡村流水席几乎无二。一大批“一条龙”餐饮服务公司活跃在乡间,承办各种名目的宴席。高效快捷,办席人家不用操一点心。可我记忆中老家宴席的那份庄重感、仪式感以及由办宴席所凝聚起的互帮互助的乡情又好像淡了许多。这不能不叫人引以为憾。 (作者系重庆师范大学教授、硕士生导师)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重庆晚报夜雨版面赏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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