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杨小霜：被风吹落的礼物

被风吹落的礼物

文/杨小霜

山溪在一场雨后逐渐停止歌唱，灌木丛又堆上了一层新叶，山风从田野吹向林间，一些不知名的麻雀正不停地向着冬叫，阳光偷懒，山野静默，这个季节成了一种寂寥的动态。

风声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一片枫叶足以把整个村庄染成红色。那些树叶正在风的作用下，不停地旋转、翻滚，列着队从枝丫上离开。在阳光下，一些叶子卷起了边角；在雨声中，一些叶子百孔千疮；在风声里，它们逐渐告别树木和枝丫，最终匍匐在大地上，朝着树木的根部输送营养和养分。

我对这个季节的林子是极其喜爱的，尤其喜爱的是林子里的风声。风总从山峦间而来，林子里的枯叶在雨水的冲刷下开始发霉；松鼠开始爬上高高的枝丫觅食；一些不知名的鸟正在树枝的最高处歌唱；板栗开始对着一抹阳光微笑，慢慢地开始脱掉身上的外套，露出褐色的皮肤。我站在高高的土坎边，仔细的数着树上那些张开嘴巴的板栗，我知道最为热闹的时刻就要来临，整个寨子里的孩子都在等一场山风的来临，我们带上了尼龙口袋，背篓里装着手套和柴刀，追着风朝着山林中的每一颗板栗树出发。

没有一个孩子不会爱上这里的声音，这声音从调皮的松鼠的脚下来，从一场丰收喜悦的风里来，也从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来，不管从哪一个方向而来，我们最后的落脚点便是这些枯草丛中、土坎上、灌木丛里。

我央求了爹很多次，甚至把爹藏的那根长竹竿都找到了，就为爹能够爬上高高的板栗树为我们打板栗子。可爹总以农忙为借口，忽悠我说：“等明天，明天我就带狗娃去打板栗子。”直到我把后山那棵板栗树下的板栗子都捡完了，爹依然还在说着明天。

这个时候的我喜欢大风，我希望风能够怒吼，将林子里的板栗全部吹落。被风吹落的板栗在林子中发出了一种空灵的声音，这种声音对我们来说是极具诱惑力的。我们能精准判断出哪里有板栗树，又能够从那种啪嗒啪嗒跌落的声音中去判断每一颗板栗的归宿。林子里的土坎硬生生地让我们用屁股梭出了许多沟壑，虽深浅不一，但枯草用裸露在外的根同我们做最后的抗拒，连同松鼠也在树上窃窃私语着，一些鸟从板栗树的一个枝头飞向另外一个枝头。一阵风后，林子里再次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小鸟和松鼠已经逃走了，而我们的快乐就在林子里捉起了迷藏。

鼓鼓囊囊的口袋里可以藏很多秘密，像脚上刚被石块划得流血的口子和开板栗球遗留在皮肤里的刺。这些并不影响我们一边在树下找板栗和用牙齿剥板栗。一棵树会给我们带来许久的快乐，而这些快乐都是喜庆的山风带给我。只要我们喜欢朝林子里走，每天都能收获一大口袋板栗。我逐渐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不愿意用那根长竹竿去打板栗了。

回到家后，我总喜欢把口袋里捡来的板栗一颗一颗地排列着，选出形状最为圆润、饱满的一颗。让娘帮我削好竹签，从正面插至下一面，然后再用双手使劲地搓动，这样就能看见一颗会“跳舞”的板栗。我和小伙伴们经常趴在布满灰尘的石头坝子上，双手搓动着竹签，一起数着一二三，将自己的板栗放在地上旋转着，以谁的板栗旋转得最久为胜。娘帮我削的竹签十分圆润，我选的板栗又十分灵活，因此我的板栗总在地上旋转得最久，时常引得小伙伴们争先恐后的来看我的板栗“跳舞”。

从树上掉落下的板栗是秋风送给整个寨子里孩子的礼物，它们不光解了我们这些小馋猫的嘴巴，还快乐了我们整个童年。

（作者单位：江津区第二人民医院）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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