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家乡 文/朱济棠 故乡华头滩映入眼帘,虽然这儿的山水依旧是往昔的模样,但我再找不到一丝儿时的踪影。 我松了手闸,任单车沐浴在风中。朝阳是不晒人的,他给我一种随意,可以忽略尘泥而躺在草野中,靠着田坎享受日光浸润。眼前的世界已经和以往大不同了,那时远处还能听见鸡鸣犬吠,整片原野里是起伏的稻林,小石桥上罕见青苔,前头严家湾上空飘起几缕炊烟。还有,这三米多宽水泥路的前身——是外公每天清晨清扫的三尺小道。 外公长眠在湾口竹林的坡上,视野开阔,能望见整个河滩。外婆搬走后,老屋便空下了。我后来常常只在坟前停留,而未再踏入村子一步,但我会在远处的河滩上多流连一会儿。 外公原来是公社食堂的大厨,改革开放以后,他便兼了村道的养护职责。每早天未亮,他在鸡鸣声中,提着自家扎的竹桠扫把出门。他常常披着星霜,一边哼着红歌,一边从湾口清扫落叶。扫到河边时,东边天也发白了。而这时候,他的身后总会跟着一个百无聊赖的我。我的父母不常在家,所以经常把我托寄在这儿。 老屋是没多少乐趣的,我最大的耍事,便来自后山石坡和对门的河边草地。从老屋后进了竹林,沿着叠了千层落叶的石梯,便能爬上后山。湾后高矮不一地连着三个坡坡,远处是最高的崖洞坡,因它傍着水,又地势险要,大人不准我上去。而近处两个坡坡,由于有耕作的土地在,我才能常待在一边玩耍。 山坡顶上是一块十米方圆的大石头,中间几眼积了水的圆形凹槽,直到现在,我也分不清这到底是后天的人工钻磨,还是大自然的巧夺天工。不过这正好给我办家家酒提供了方便,石边与土地相接处,铺了一张张草毯,我可以尽情择下几片充作食材。我也幻想着变成一个蚂蚁般大的小人儿,那狗牙草织成的地毯和大小不一的泥块就是我要穿越的茂林巍山。 河滩小路的一边,是我们这丘陵地带难见的平原阔野,稻田与小路交错有致。那时田里种有庄稼,长年蓄着水,不是玩耍的去处。另一边则要有趣多了,边边角角未被开垦的地方,总有几处平坦的草地,我坐在上面,神游进了格列佛的大人国。耍腻了,就跑去外公忙活的地里。锄头翻开的新泥间,有一种忙着逃窜的小生物,我唤它叫做“土狗儿”。它长了蟋蟀一样的大肚皮和须尾儿,还有一对粗壮的钳子,我一只手笼住时,它便能用这家伙什儿拨开我两根手指间的缝隙,逃命去也。 时光来到2012年,那时外公身体已不如从前了。外公走在初冬的凌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有他的女儿们陪伴。再往后,外婆搬出了老屋,在邻近镇上生活。逢年过节时,小辈们还会前去拜访。 我不由地想起这次回来的缘由,因路途遥远,我本打算不回的。但恰在凌晨的梦中,我又与外公重逢了。这回是在老屋灶台前,他枕着柴垛问我:“都来了么?”我答:“来了,都来了。”尽管指代不明,但我确信这是在问他的后人们——我们几个外孙子。奇异地,我竟被这梦唤醒。三小时后,我便早早搭车去了客运站。 路边草叶肥美得异常,也绿得让人晕眩。远处传来河边林叶哗啦啦的响声,还有微风拂过耳畔的鼓噪,我喜欢这天地间仿佛只有我一人的宁静。暖阳洒来,好像执意要抹去我眉间的山峦。不多时候,我心满意足地起身,拍拍衣上的草屑,驱着单车踏上回程。 (作者供职于广发银行重庆分行)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重庆晚报夜雨版面赏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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