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粥 文/倪红艳 母亲说,腊八来了。说这话时,我没有意识到已进入了腊月。我猝不及防地应了母亲一声:“腊八来了呀?”我有些回不过神,自从离开陕西老家到重庆后,腊八不知不觉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母亲的话,似乎惊醒了沉睡的我,一丝惆怅涌上心头。腊八,只属于故乡,只属于母亲。腊八,遥远而朦胧。 母亲又说,该喝腊八粥了。嗯,要喝腊八粥。心中突然有些潮湿,母亲来了,也把节带来了,有家的味道,也有故土的温暖。旧的日子朴素地活泛起来。 那时我还是年年盼过年的孩子,进入腊月,年就在眼前。腊八,是年的门,我站在门外,只等母亲那一锅粥打开门,使我跌入丰足而热闹的年。丰足是我的感觉,匮乏是母亲的现实,她做不出什么花样,平时只会做简单的小米粥或者玉米粥。腊八粥并不特别,只是比平时浓稠了些,也许还会有菜相配。菜毕竟是稀缺的,平时大多以盐或者醋调和。 清晨的阳光和着冷从窗格里透进来时,粥的香气叫醒了我。我赖在热炕上不起,腊八节的粥很多,是喝不完的。母亲在腊八会熬比平时多一倍的粥,她说:“腊八粥剩一半,谷子糜子打一石。”我以为年年有余大概就是从腊八而来的。等我走进灶房时,母亲已舀了一大碗粥端在手里,锅里的粥正冒着热气。阳光跟在我身后进了灶房,钻进了粥的热气里,朦朦胧胧,似有细细的颗粒在飞。我知道母亲碗里的粥不是给我们喝的。 母亲端着粥碗出门,先给门神爷“喂”粥,上房的两扇门上,前一年年三十贴的叔宝敬德门神画像已褪了色,画像斑斑点点,纸角东翘西翘。母亲挑起两筷头粥,分别抹在两张画像上,嘴里说:“吃饱了好好给咱看门。”母亲又端着粥去房山墙的窑窝,挑一筷头粥抹在土地爷的画像上,说:“保佑家里平平安安”。母亲又站在院里咕咕咕地唤鸡,刚才还空落落的院子,一下子又跳又飞地跑出来一大群鸡,咕咕叫着围在母亲脚下,母亲边倒粥边说:“鸡吃腊八下疙瘩。”言下之意就是鸡吃了粥要多下蛋。 至此,母亲的腊八仪式算是结束了。母亲说她只是机械地重复祖辈的做法,就如重复生生不息的日子一样。 当我懂得腊八的真正来历时,我已成年。母亲的腊八,确实契合了腊八真正的内涵。上古时代起,腊八是用来祭祀祖先和神灵的,包括门神、户神、宅神、灶神、井神,通过祭祀仪式,祈求丰收和吉祥。如此说来,母亲是继承了祖先的传统。或者说,传统一直在一辈又一辈人的骨子里,沉静而厚重地繁衍。 腊八一过,年的气息开始在嫁娶与烟火里浓烈起来,人们喜欢在这消闲的季节贴着年的喜庆决定儿女的终身大事。雪停留在树梢屋顶,呼吸着阳光,嗞嗞有声,闪着刺眼的亮。孩子们在村庄疯跑,进这家看看新娘子,去那家瞧瞧放鞭炮。热气腾腾的炊烟在农家小院缠绕、上升,穿过男男女女的面孔,聚拢庞大的喜悦。腊八,拉开了年的序幕。 (作者单位:忠县融媒体中心)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重庆晚报夜雨版面赏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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