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邹仁波：母亲拔牙

母亲拔牙

文/邹仁波

母亲81岁了

曾经咀嚼青菜萝卜的牙

曾经咀嚼豌豆、胡豆、花生的牙

曾经咀嚼麦浪、稻花香的牙

曾经咀嚼清风明月的牙

都在一次次义无反顾的咬合中

都在每一滴汗水的重压下

慢慢消散了

母亲最后那几颗松动而顽固的牙齿

依然坚挺着我童年的梦想

母亲依然默默地嚼碎生活的苦涩

为我们全家护航

“儿子，还是去把这几颗牙齿拔了吧！

拔牙的痛算不了啥！”

生儿育女五六个

母亲一直淡定从容笑靥如花

80多年的风雨和疼痛

都被坚不可摧的牙齿吸纳

病房的心电图规律整齐

只是血压有点嚣张

唯有麻醉药才勉强允许医生

一一检阅那淳朴而腐败的牙

母亲拔掉了所有的牙

亦如呱呱坠地的我

只是一个在旁边哭泣

一个在旁边微笑

母亲咬定止血的纱布

被皱纹雕刻的脸庞

依然是冬天最美丽的油画

我和大姐搀扶着母亲

亦如永远年轻的母亲双手牵着

慢慢老去的儿女

我们一起小心翼翼穿过漫长

辽阔的三峡广场

一步、两步、三步……

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

每一步都走得坚定而铿锵

（作者单位：重庆市第一中学校）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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