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里下雪了吗？

文/陈文君

嗨，你那里下雪了吗？

此刻，我正在武陵山森林公园赏雪。一下车，猝不及防的清冷空气直沁心扉。在这海拔1900米的山巅远眺，恍如置身千里冰封的北国风光。

这是2025年的第一场雪，让整个涪城开始沸腾，我和朋友在雪色的浪漫中度过。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山顶已是厚厚的积雪。一片片的雪花在天空凝结，缓缓降落，天地之间增添了些许静谧和美感。那轻盈飘逸的雪花，好美！我多想伸出双手接住那漫天飞雪！

有人说，雪是冬天的花，雪以花朵的姿态行走在冬日的时光里，盛开在天空、在大地，它轻盈、优雅、空灵、纯洁。诗人踏歌说：“下雪了，开花了，你说，花一样的雪，雪一样的花，雪有多大，花就有多少！”多么诗意！瞧，每一片雪花都沁满了冬天清冽的味道，每一片雪花都是天空对大地的情书，落在发间、眉间，宛如一朵柔柔的初吻。

我很喜欢白居易的那首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遥想那夜，诗人刘十九和白居易临窗而坐，煮雪饮酒，吟诗作词。那夜，他们是不是把藏在心间的名字和雪一起煎煮，和酒一起抿饮，和墨香一起渲染？

今夜，在水之湄的你会不会踏雪而来？这一刻，记忆里仿佛有什么和这一幕重合了。

听说，如果初雪时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就会永远在一起，因此，我一直渴慕着遇见初雪的那份美丽。

第一次赏雪，是读书时代和同学们去银厂沟。第一次身处白雪皑皑的世界，当雪花纷纷扬扬飘落时，我不禁被那份圣洁的美丽所震撼。“假如我是一朵雪花，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我一边喃喃地念着，一边虔诚地闭上眼，伸手去捧那些雪花，任绿格子围巾也沾上那晶莹的雪花。那一刻，仿佛时光都凝固了。这一幕，恰好被一位同学抓拍下来，将照片冲洗好后送给了我。这张照片，我一直珍藏着。

后来，听说在突如其来的汶川地震中，银厂沟消失了。这个被誉为“小九寨”的地方，已不复存在。记忆中银厂沟的雪、银厂沟的绿、银厂沟的水、银厂沟的石，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再复还。大龙潭、小龙潭、银苍峡栈道……一别之后，何处去见你？正应了欧阳修那阙词：“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拼出你我的缘分……”缠绵悱恻的歌声犹在，初雪带来的那份美丽和悸动犹在，但我的心底却忘不了那个冬夜。那一夜的川西平原，好大的雪，我蜷缩在小屋里看书。对于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游子来说，夜阑卧听风雨飘摇入梦，原比铁马冰河更难阻挡。忽然，有人轻叩我的门扉，开门便看到他的头发、衣领、肩上全是雪花，冻得发抖，手里却握着一朵红彤彤的玫瑰。风雪之夜，他却骑着单车绕了半个城来看我，那一刻，我又惊又喜，脸庞仿佛含着几朵红云。灯下，书桌上翻开的诗集恰好是彭斯的《红红的玫瑰》：“亲爱的，我肯定会来。哪怕跋涉万水千山。”从此，雪夜中的红玫瑰便永远盛开在心底。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只是，那一场纷飞大雪中夜叩的人，已成故事。

一直很喜欢岩井俊二的《情书》，剧中博子对着雪山一遍遍大喊：“你好吗？我很好。”她在问好时，也在对过去告别。这一幕一直印在我心底。她终于对他的离去而释怀，那些没有说出口的爱，已然随飞舞的雪花而逝。此刻，我多想也对着雪山一遍遍大喊：“你好吗？我很好……”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凝视着这漫天飞雪，我不禁微笑着伸出双掌接住那朵朵雪花，对着远方说：“嗨，你好吗？你那里下雪了吗？”…… 

（作者系涪陵区作协理事）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重庆晚报夜雨版面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