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春雷响,万物长 文/艾晓林 寒冷的冬天,昆虫和小动物们静静地蛰伏在泥土里冬眠。突然一声春雷乍响,划破长空,惊醒了蛰伏的昆虫和小动物们,他们便慢慢爬出地面。这就是到了惊蛰节气。 元代吴澄《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说:“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时间是每年公历3月5日-6日,太阳到达黄经345°。在先秦时期,这一节气本名“启蛰”,意为蛰虫开启冬眠之门。至汉景帝刘启时,为避帝王名讳,“启蛰”更名“惊蛰”,却意外赋予节气更生动的意象:春雷如天鼓,惊破蛰居生灵的长梦。这一字之变,既折射古代礼法的森严,也暗含人类对自然力量的敬畏。 古人观天象以定农时,惊蛰的命名也是源于对“震卦”的解读。《周易》中,“震”象征雷,代表春回大地、万物萌动的力量。汉代《淮南子》记载:“雷始发声,蛰虫咸动”,将雷声视为天地唤醒生命的信号。 惊蛰时节,全年气温回升较最快,在农忙上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我国劳动人民自古很重视惊蛰节气,把它视为春耕开始的日子。唐代诗人韦应物在《观田家》中写道:“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田家几日闲,耕种从此起。”有农谚说:“过了惊蛰节,春耕不能歇。”在北方,冬小麦开始返青,就要忙着耙地保墒,为小麦的生长提供充足的水分。也是春玉米、棉花等作物播种的准备时期,要选购优良品种,准备农资,为新一年的丰收打下基础。在南方,小麦已经拔节,油菜开始见花。俗话说:“麦沟理三交,赛如大粪浇。”加强田间管理尤为重要。水稻也要准备播种,要精心挑选种子,浸种催芽。茶农们会及时对茶树进行整枝修剪,去除枯枝病叶,施足基肥,以提高茶叶的产量和品质。 古人以五日为一候,将惊蛰分为三候,构建起解读自然的诗意密码。初候桃始华。“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诗经》中的咏叹穿越三千年,仍与惊蛰初候的桃花相契。作为二十四番花信风之首,桃花不仅是春的使者,更被赋予驱邪纳吉的寓意。唐代宫廷有“惊蛰赐桃符”之制,民间则盛行插桃枝、饮桃花酒,以花为媒祈求安康。二候仓庚鸣。黄鹂清啼,被古人视为“阳鸟报春”的吉兆。《吕氏春秋》载:“仲春之月,仓庚鸣,鹰化为鸠”,其声如金玉相击,唤醒沉睡的山林。文人更以“两个黄鹂鸣翠柳”的意象,将鸟鸣化作诗画中的灵动笔触。三候鹰化为鸠。“鹰化为鸠”并非生物变异,而是古人观察物候的浪漫想象:猛禽渐隐,布谷鸟开始啼鸣,催促农人播种。《礼记·月令》称此时“鹰化为鸠,田鼠化为鴽”,实则是生态链的季节性调整——猛禽北迁繁殖,鸠鸟活跃于田间,形成自然界的动态平衡。这三重意象,既是时序更迭的诗意注脚,亦暗含生态平衡的深邃哲思。 惊蛰时节,人体的阳气也随着自然界的阳气上升而开始向外舒展。要顺应天时,注重饮食、起居和运动的调节,强身健体、预防疾病。 我国是传统的农耕文化,每个节气都有不同的习俗。山西农家至今还保留着“惊蛰吃梨”的习俗,既因梨能润燥止咳,更取“梨”与“离”谐音,祈愿害虫远离稼穑。福建漳州的“炒虫”仪式更具童趣:主妇将黄豆、芝麻炒至噼啪作响,孩童争食“虫豸”,寓含“嚼虫祛病”之意。岭南“祭白虎”则以朱砂点纸虎额头,象征驯服凶煞,化解口舌之争。江浙地区“蒙鼓皮”传统,源自古人“雷神击鼓化雷”的想象。《周礼》记载“凡冒鼓必以启蛰之日”,认为此时蒙制新鼓,可纳天地雷音之灵气。这些看似质朴的习俗,实则蕴含着趋利避害的生活智慧。 流传最广的是龙抬头。龙抬头,又称春耕节、农事节、春龙节等,是中国民间传统节日,通常在农历二月初二。在古代,人们对自然力量充满敬畏,龙被视为掌管行云布雨的神兽,是祥瑞和力量的象征。随着春天的到来,阳气上升,万物复苏,人们期望龙能行云布雨,滋润大地,保佑农作物茁壮成长,于是便有了龙抬头的节日。 在龙抬头这一天,各地都有着丰富多彩的传统习俗。比如剃龙头,俗话说 “二月二剃龙头,一年都有精神头”,人们相信在这一天理发,能够带来好运,让孩子健康成长,大人事业顺遂。祭龙时,人们准备丰富的祭品,向龙王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吃龙食,就是吃一些与龙相关的食物,如面条被称为 “龙须面”,饺子叫做 “龙耳”,春饼则是 “龙鳞饼”。 龙抬头还源于古人对天文的观测和想象。苍龙七宿在东方地平线上开始慢慢上升,最先露出的是龙首角宿,就形象地称之为“龙抬头”。 龙抬头反映出中华民族对自然规律的深刻认识和顺应,是农耕智慧的结晶 ,也体现了中华民族对龙的图腾崇拜。 春雷也惊醒了无数文人的诗心,睹物思人、触景生情,惊蛰在墨香中化作千面意象。 “仲春遘时雨,始雷发东隅。”陶渊明《拟古·仲春遘时雨》,雷声成了他远离尘嚣、归耕南亩的召唤,寄托归隐之志。“雷动风行惊蛰户,天开地辟转鸿钧”,陆游在《春晴泛舟》中,将节气升华至宇宙鸿蒙之境。宋代诗人范成大在《春晴怀故园海棠二首•其一》中写道:“故园今日海棠开,梦入江西锦绣堆。万物皆春人独老,一年过社燕方回。似青似白天浓淡,欲堕还飞絮往来。无那风光餐不得,遣诗招入翠琼杯。”通过对春日景色的描写,抒发了诗人的思乡之情和岁月易逝的感慨。在宋代诗人张元干笔下,惊蛰有着别样的韵味:“老去何堪节物催,放灯中夜忽奔雷。一声大震龙蛇起,蚯蚓虾蟆也出来。” 以近乎俚俗的鲜活笔触,描绘出万物竞发的生命张力。唐代元稹《咏廿四气诗·惊蛰二月节》:“阳气初惊蛰,韶光大地周。桃花开蜀锦,鹰老化春鸠”,用工笔勾勒出惊蛰的绚烂画卷。“惊蛰已数日,闻蛙初此时。能如喜风月,不必问官私。” 宋代诗人赵蕃的这首《闻蛙》,表达了诗人对大自然的热爱和对闲适生活的向往。 “春雷响,万物长”, 惊蛰是自然的闹钟,是农耕的鼓点,亦是文明的基因。在现代生活的快节奏中,我们莫忘倾听土地的脉搏,敬畏时序的轮回。当雷声滚过天际,愿我们仍能读懂桃花的信笺,听懂黄鹂的絮语,书写春天美丽的诗行。(作者为市作协会员)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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