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勾琴兰：攀登

攀登

文/勾琴兰

当阳光以斜角切进山体的脊背时，我们的车轮恰好碾入山脚的轮廓。

从车窗遥望金佛山东麓的小指拇山，山巅果然像指着天空的手指头。山色在初夏日光的沐浴中，十分明亮青葱。山脊上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伸向山顶，登山者如五彩的省略号掩映在悠长的山路上。

开始爬山，最初的路段较平缓，两旁茂盛的藤蔓和灌木在小路上空织成穹顶，阳光从树叶间挤下光斑，铺在石阶上，影影绰绰，我踩着石阶前行，耳畔欢声笑语随光影跃动。

走着走着，山体的坡度渐陡。有人望着石阶尽头的云雾出神，脸上显出犹豫的神色。她扶正头上的遮阳帽，说“想下山”，声音里裹着汗湿的喘息。“不行哟，都到半山腰了。”她前面的同伴侧身，语气像哄孩子般轻软。“继续，我在后面给你加油。” 她后面的同伴也不停地给她打气。鼓励声像一条条温柔的拉绳，给予她力量。走一段，她就发出一句想下山，同伴就劝她几句；再走一段，他们又这般互动几句。听着对话，我感觉他们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消解爬山的疲乏。

没想到来爬小指拇山的人这么多。我难得爬山，很是欣喜，沿途风光灵秀，更觉身体里有无数个精灵想蹦出来，格外开心。

山上难觅高大树木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丛丛低矮的植物。极目远眺，山顶是一个巨大的灰色石头，宛如大地的骨骼，那就是小指拇山上傲然指向天空的“手指”了。那连绵起伏的山坡，被染成了一片翠绿，一碧千里，在这绿色的画布上，随意散落着许多白色的野蔷薇，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花瓣纯净如雪，中间点缀着黄色的花蕊。蕊丝很长，但又参差不齐、错落有致。风儿一吹，花瓣未动，中间的花蕊早已摇曳起来。每朵花都像美丽的公主，穿着白裙在风中大大方方地舞蹈似的。微风拂过，野蔷薇散发出迷人的馨香，那香气丝丝缕缕，钻入鼻中，让人陶醉不已，仿佛整座山都弥漫在这美妙的花香之中。我一边登山，一边感受着这座大山每一寸肌肤里的奥秘。

路过了山腰的观景平台，又打卡留影了高处的凉亭，终于到达了最陡峭的路段。只见一个个从山顶下来的游客，无不倒退着下阶梯。这段山路极陡峭，约摸有七八十度，好在有阶梯和栏杆。

在逼仄的金属阶梯上，上山和下山的人，都小心翼翼地贴着栏杆，缓慢挪动。这时，下方的队友抬头仰望，正好一束阳光从山顶处打下来，与上方队友的身体呈斜角，这是极佳的拍摄角度。于是队友纷纷举起手机，为朋友喀喀拍起照来。相机的快门声与逐渐粗重的喘气声相互应和，交织成一支愉快又略显疲惫的歌谣。

往上爬一步，再爬一步，我知道山顶就在上边，阳光和云朵也在上边，我想最美的风景，一定也在上边。同伴们相互吆喝，相互打气。我双手紧紧拉住栏杆，身体重心不全放在脚上，而是双手用力，为脚腾出休息的空间，此时的每一步都小心而沉重。虽然不常爬山，但也明白，自己短短半生，也是一个难关一个难关渡过来。我们都是登山者，谁的人生不是一座高山连着另一座高山？只是每座山上的雪深浅不同。

在攀登中，突然就登顶了。山顶有片不大的平坦台地，护栏环立，两座相近的山头以连廊连接在一起，好似在天地间搭起一座云端的天桥。立在连廊上俯瞰，方才在山间摸索的小径，正如掌心蜿蜒的纹路，点点滴滴都清晰可辨；而山下的人间烟火，在一片明亮的日光里浮沉。一同登顶的人们皆感到豁然开朗，纷纷吟诵起杜甫的诗句。赶紧拍照打卡，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环绕山顶，风光尽收眼底，那层层叠叠的绿，如波纹，一浪推着一浪，云朵在头顶漫步，抬眼远眺，金佛山的轮廓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色的光边。

从这座山下去，我就将开启下一座山的攀爬，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攀登者…… 

（作者单位：重庆九龙坡区谢家湾小学）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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