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余道勇：我有两把刷子

我有两把刷子

文/余道勇

我有两把刷子。

我指的是两把牙刷，一把电动的，一把普通的。

早上起来用电动牙刷，刷刷刷，新的一天在电流的嗡鸣声中就开始了。

晚上睡前用普通牙刷，刷刷刷，在陶瓷杯清脆的响声中，一天就过去了。

这已成为我的生活习惯，一天的时间，在两把刷子之间，刷着刷着就没了。我把时间刷到哪儿去了，没人告诉我。

十几年前，我从武汉到重庆，或者从重庆到武汉，坐火车要到售票窗口买纸质车票，最快的T字头特快火车也需要16个多小时，要在火车上住一晚上的卧铺。这16个多小时，要么是在卧铺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要么望着窗外欣赏田园风光。到了晚上，窗外什么也看不见，就只能发呆。想找一本书去看，但晃动的车厢和强烈的噪音，书也是看不安宁的。因为没有智能手机，火车坐久了，人都可能发疯。

后来，重庆和武汉之间开通了动车组，两地之间7个小时就可以跑一趟。早上在重庆吃了麻辣面，下午就可以到武汉吃热干面了。这比16个多小时节省了一半多的时间，但仍然有7个多小时需要消磨掉。于是，当我在重庆与武汉之间坐动车时，由于动车比绿皮火车要平稳得多，噪音也小，就带一本书，一趟行程正好可以看完一本或半本书。但智能手机的兴起，常常毫不客气地让刷手机时间PK掉了看书时间，7个小时，刷刷手机就过去了。所以有时候，需要强迫自己看书而不是刷手机。

都市里，若你进入地铁车厢里，放眼望去，不管是把人挤成了照片的高峰时段，还是悠闲自得的低峰时段，多数人都端着个手机刷刷刷。特别是年轻一族，他们的大拇指已经娴熟到可以与食指媲美了。

生活节奏变快了，而变快的节奏所节省下来的空余时间，又去了哪里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古人即使没有任何电子设备，亦能感知时间如“白驹之过隙”。孔子说，“逝者如斯夫”。李白说，“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朱自清说，“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这让我忽然懂得《匆匆》里那个天真的追问：“你聪明的，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就这样被刷走了。老天给予每个人的时间，都是一天24小时，不偏不倚，但每个人对待时间的态度不一样，时间的价值就不一样。忙碌的人，他的时间需要拿来处理琐事，他会觉得时间不够用。而我等芸芸众生，那些空余时间，包括饭前餐后、睡前醒后、候车候人等碎片时间，都用在哪里了呢？

也许，这是信息大爆炸时代带给人们的信息枷锁。这个世界，信息量太巨大了。许多人在刷刷刷中迷失了自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要一空闲下来，就会不自觉地掏出手机，跟着感觉走，刷刷刷，把哪怕是空余的一秒钟时间都给刷掉，以使自己的灵魂不受那寂寞、孤独的折磨。但是，自己的灵魂在哪儿，我们却不知道了。

普通人的时间需要消磨，于是出现了大量的填补时间空白的东西，比如游戏、短剧、心灵鸡汤等，这些东西无时不在地填满了人们每一个时间空隙。

思考也是生产力，哲学家的思考，让人们懂得世界运行的道理；科学家的思考，给人们带来生活的实用；思想家的思考，给人们解决生活的迷茫。

地铁车厢里，无数低垂的脑袋，他们用拇指在屏幕上划出优美的弧线，比我的两把牙刷厉害得多。我的两把牙刷刷掉了口腔中的牙缝碎屑，却刷不掉手机上的信息碎屑。这些信息碎屑让我的手机内存不够，于是我买了足够大内存的手机，但更多的信息碎屑又占据了我的内存。

俗话说，“心若没有栖息地，到哪儿都是流浪。”我们拥有折叠屏手机与星链网络，但时间却悄悄从我们指尖刷过。我们发现电量不足的警示时，才知道感叹要惜时。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我有两把刷子，昼夜提醒我要珍惜光阴。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编 辑  杨雪

        美 编  钟柳

        主 辑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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