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邱正伦：如此简单，如此诗意盎然！——读程龙诗集《如此简单》

如此简单，如此诗意盎然！

——读程龙诗集《如此简单》

文/邱正伦

阅读程龙的诗集《如此简单》，总有一种雨过天晴的清新和明亮，犹如面对一粒粒跳动的珠玉和水晶。诗行里空气新鲜，气息通透，时间仿佛鸟雀站在空气流动的树枝上，包括那些诗行中的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这一切，都是记忆中的美好，都是生活中的滋味。通过整部诗集，我们仿佛看到了诗人成长的经历，其中的每一行诗似乎都是诗人成长的日记和回忆的停靠点。

在这样的时刻，你会发现诗行中的灯火，灯火照亮你眼前的所有事物，清醒与明朗。诸如诗行中的杨柳风起，杏花雨飞，梧桐叶落，紫藤花开，如此等等。正是这种看起来如此简单的诗句，构成了事物的本质，构成生活的本质，也由此构成了我们内心诗意体验的本质。

事实上，诗意的来临往往是不经意的某一瞬间，某一阵微风吹起的花叶，或者某种内心的涟漪。这一切看似简单的生活，其实正是我们内心的秘密所在，甜蜜或者忧伤，幸福或者苦痛，所有的纯粹就在这里。孔子说过，“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但要真正做到纯粹的思无邪，是一件极度困难的事情。所以，程龙的《如此简单》看似在表达简单的某一瞬间，实质上，这种偶然走过保留下来的记忆正是诗人内心纯粹状态的真实显现，我们会不由自主地被诗人情绪的纯粹性所触动。“你在很远的地方，一次次经过那座，我们曾经专注打量的建筑，风有声或无声地吹着，你的衣裙翩翩起舞。所有的一切都那么亲切，你的笑容依然如花，开在季节深处，开在我不再青春的岁月里”（《偶然走过》）。这是一种绝对的真实，不需要经过任何额外的修饰。只需要作者以纯粹接受者的姿态来面对，并静静地收集这些透明的事物，美好而纯粹。

当然，这些看似如此简单的事物，并不是谁都能简单抓住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分界线就是写作者自身是否具有一种温暖的内心状态，一种善于捕捉诗意的心灵，一种澄明的敞开状态。这一切准备并不是临时匆忙地应付，或者为赋新词强说愁，绝不是这样。要让时间的雨滴滋润你袒露的内心原野，那些美好的花朵才会在心灵苏醒的瞬间得以灿烂开放。“没有什么可以称作美丽的东西，这是我独居的小屋，透过陈旧的玻璃窗，我的故事就显得平淡了。小屋的锁是不会生锈的，总有那么多诗的语言进进出出，我编织着自己寂寞的日子，想着曾经擦肩而过的人。诗的脚步仆仆风尘而来，陪伴一个春天的黄昏，守着这并不美丽的小屋。我常常泪流满面”（《坐在小屋里想诗》）。

在我看来，程龙在他貌似平静的言语之间，时刻都有可能爆发地震，而且往往带着持续爆发的精神意图。程龙在诗歌写作中，尽管主张日常化、口语化，但是，程龙同时注重在摔碎的镜片中，一定要让摔碎的镜片反射出自己鲜明的轮廓来；在撤卸下来的零件中，哪怕是再细小的、不起眼的零件，诗人都坚信那其中注定有自己的心脏，有飞动的灵魂。比如诗人在《电线上的鸟》中写到：“就是一首小令，被陌生的声音吟唱，背景里依旧没有故事，而阅读的目光一次次，变得柔软和明媚，于是这个午后，这片重庆的天空，一刹那芳香起来，如同少年时的某段情诗，连同纷纷杏花，遗落在久远的乡村。”这种趋向更小的审美志向，的确十分准确地概括了程龙的诗性状况。必须指出，这种更小的、更日常化的、更零散化的审美志向，依然保持了诗人那种与生俱来的唯美主义情怀。不过，程龙的写作还在很大程度上保持了“60后”一代的使命与责任意识，因而才会有一种自发意义上的悲天悯人的精神情怀。尽管描写的对象是小到极限的鸟，“就是一首小令，背景里依旧没有故事”，但其中隐藏着生命自身的秘密，一经阅读，“于是这个午后，这片重庆的天空，一刹那芳香起来”。在这种看似微小的表达之中，却保持着某种不可替代的生命情怀。

在我看来，程龙的诗歌写作总是处在现实与梦境之间。令人惊喜的是，程龙在驾驭现实与梦境的关系上，的确显示出了诗人自由穿梭的语言才华。海德格尔讲语言是存在之家，离开了语言，也就从根本上失去了我们人类的精神家园，我们也就不可能自由地穿越在现实与梦境之间。诸如诗人在《玉米林》《秋天的某个下午》《一个冬日的下午》《在春天里读书》《坐在小屋里想诗》等作品中，淋漓尽致地表达出了作者自由往返现实与梦境的语言优势。例如：“阳光从对面照过来，枝头的诗歌开始生长了，还记得那一章盼望吗？似乎每个细节都在今天，为一个梦苏醒。”（《早春的鸟》）。

这是诗人在叙述自己成长过程中的记忆。小说家余华说：“一个人回忆自己的过去，无异于延长自己一倍的寿命。”事实上的确如此，诗人是最能通过回忆来达成自己的精神长寿的。在笔者看来，这种对自己过去生活的回忆与梦境没有什么两样，记忆中的表象又正好成为穿梭在现实与梦境中的语言桥梁，既自由地抵达，又自由地回归。所以，我认为，写作的自由在很大程度上，正好就是对终极般的梦境的找寻与归属。

如此简单，如此诗意盎然！ 

（作者系西南大学教授）

编 辑：杨雪

美 编：钟柳

校审：罗再芳

主 编：陈广庆

策 划：胡万俊

总值班：周圆 杨飞

重庆晚报夜雨版面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