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的记忆 文/杨玲红 朋友带来了她旅游时买的俄罗斯巧克力。看见那深棕色的巧克力,顿觉口齿生津,赶紧取下一块放入口中,让它的甜蜜与柔滑在口中慢慢绽放。就像小时候,偷偷地将母亲藏在糖罐里的糖偷出一点,放在口中细细品尝一般。 在我小时候,物资匮乏,买什么东西都需要凭票,糖,自然珍贵。听父亲说,母亲怀我时因营养摄入不够,得了低血糖,时不时地就会晕倒。而我生下来时就像一只丑到极致的小猫,以致上海来的女知青对父母亲说:“哦哟,这个小孩子丑死了,赶紧送人得了。”父亲绘声绘色的表演常常逗得我们全家人大笑。笑后,母亲却会抹着眼泪,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说:“幸亏没有把你送人,幸亏有他们送的糖,送的鸡蛋和牛奶,要不然还不知道你能不能活下来。”母亲口中的“他们”是指那些给予了父母帮助的人们,他们拿出自己舍不得吃的宝贝。 母亲患了低血糖后,父亲为了防止母亲引发危险,就千方百计地收罗一些糖放在家中,收藏也是极其仔细的。为了吃糖,我和弟弟曾翻遍所有的箱柜及旮旮旯旯,却找不到其所藏之地。对于我们掩耳盗铃的行为,父母自然是知晓的。他们总会在我们日思夜想时,像变魔术一样突然从衣服口袋里变出一块糖来,让你欣喜若狂又充满了好奇。 喜欢上可可与方糖的味道源于上海来的知青。上海人仿佛天生就有一份小资情调在骨子里,那些据称来自国外的可可和方糖自然成了他们的最爱。由于父母亲热情善良,大多数冬日周末的下午,知青们就会捧着瓷盅,围坐在我家的火炉旁。他们将可可放在瓷盅里用炉上开水慢慢冲泡开,那小小的白色方糖会在闪着银光的金属勺子搅拌下冒出小气泡,渐渐融入那棕色的液体中。手风琴、扬琴声便会在氤氲的可可气息里悠扬、欢愉地响起。温暖的气息,悠扬的琴声,让人忘记了时光,也忘记了季节。 几年前,母亲在初夏那个刻骨铭心的暴雨的早晨走向了没病痛的世界。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所有的糖不再有甜的味道,于是我清空了糖盒里所有的糖。直到有一天父亲趁着我上班没在家时,偷偷地又在糖盒里放了一些糖,那是母亲生前喜欢的酥心糖和花生蘸。回到家中,看见糖盒里的糖,打电话问父亲,父亲说:“幺儿,妈妈走了你还有爸爸,你的糖还在,你的家还在。”放下电话,我号啕大哭。 三年前为了追求时尚之美,我也踏入了少糖少油少食的行列,却不料有一天会因低血糖差点晕倒在街头。所幸附近许多店铺里都有含糖食品,及时消除了危险。当女儿得知我经历的险情,隔了几天一大盒用葡萄糖制成的糖果便寄到了家中。女儿说:“今后必须把这个糖带在身上,这个糖不长胖。” 此刻,又一块巧克力在舌尖慢慢旋转融化,此时的它没有可可的那份苦涩,也不及方糖的那份浓甜,但它却与酥心糖、葡萄糖成了我最甜蜜的记忆。 (作者系涪陵区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重庆晚报夜雨版面赏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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