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遥远的郁江河文/秦拓夫 三月的风,轻柔地裹挟着细雨与薄雾,如丝如缕弥漫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高耸的齐岳山,仿佛一位深情的守护者,默默地守护着这片我十分熟悉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记忆中的青草、泥土和淡淡花香的味道。我独自驾车,沿着盘山公路,驶向四十年前的初恋故地——鄂西利川市内的一个老场镇! 车窗外的景物,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那些熟悉的山峦、溪流、农舍、杉树林,早已镌刻在我心底。我知道,无论时光如何流转,这片土地,以及失落在这片土地上的往事,都将成为我生命长河里难以抹去的记忆。 四十年前,我随父亲从长江边一个小村子徒步翻过齐岳山来到这个老场镇,办起第一家棕床棕垫加工厂。恶劣的生存环境,让求学失意、青春孤独的我倍感压抑,反而激发了我为改变命运顽强拼搏的斗志。 不久,一个叫罗雪的女孩,在等待接替她父亲工作的期间,经人介绍到综合厂当学徒工,成了我的徒弟。朝夕相处中,我们彼此产生了好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叫我“师父”,而是直呼我的名字,厂里的工人说我们对上象了。 我心里清楚,自己是一个流落他乡的手艺人,一无所有,而罗雪却是一个端铁饭碗的城镇女孩。在我自负的外表下,其实掩盖着一颗懦弱自卑之心,我不敢面对条件远比我优越的罗雪给予我的爱而选择了逃避。 在一个风雪弥漫的日子,我悄悄离开了老场镇。客车开出车站大门时,我看到了罗雪。只见她伫立在大门外的台阶上,凝视着我乘坐的那辆客车在缥缥渺渺的雪雾中从她身边开走,她眼里的忧伤霎那间凝成一幅凄美的画面定格在我的记忆深处。多少年过去了,每当我想起那个雪雾缥渺的清晨她那双忧伤的眼睛,我就感到内心丝丝震颤。 离开罗雪之后,我对她的思念刻骨铭心。第二年夏天,我悄然来到老场镇想看一眼罗雪后悄悄离开。然而,我听到的消息差点将我击倒:罗雪在两个月前服毒自尽了! 罗雪的死,深深刺痛了我,也更让我为自己当了爱情逃兵而痛心疾首。为了那个在天堂里看着我的鄂西女孩,也为了改变自己的不堪命运,我从痛苦中挣扎出来,一边跟随父亲转辗在川东南和鄂西、湘西等地做棕工手艺、开家具厂,一边坚持读书创作。经过几年的奋斗,我的文学作品不时出现在省里和地区报刊上。我十分清楚,是那个令我魂牵梦萦的老场镇和那个纯洁无瑕的鄂西女孩,给予我源源不断的创作激情。随着一篇篇作品问世,我在当地有了一点名气,一家国营企业招聘我做专职宣传干事。由于我工作刻苦努力,后被提拔为总经理助理。我常常想起失落在那个老场镇上的初恋,我为当初的懦弱与自卑感到内心隐隐作痛。 新世纪初,我来到一家国家级财经报社做记者。我拼命工作,采写的稿子,在数量和质量上多年名列前茅,后来我担任记者部主任和执行主编。我的文学创作也小有收获,三十多年来我在数十家报刊发表文学和新闻作品数百万字。 2014年夏,妻子陪我第一次回到老场镇,回来后在妻子的鼓励下,我以老场镇为背景创作了长篇小说《遥远的玛鲁河》(2015年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书中描写的玛鲁河就是环绕老场镇的那条郁江河。 如今,当我重返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行走在老场镇的大街上,遇到上了年纪的人,跟他们交流,他们还依稀记得四十年前从四川过来的几个手艺人在老场镇吊桥边创办的加工厂,还记得那个四川崽儿跟镇上那个准备接班的妹娃耍朋友的事情,末了,叹息道:“可惜了,那个妹崽!” 抬眼望去,整个场镇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郁江河两岸,新建的楼房鳞次栉比,宽阔的街道纵横交错,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郁江河上的吊桥,早已变成了坚固美观的石拱桥,横跨在碧水之上。当年我和父亲创办的综合厂旧址,如今已高楼矗立。 站在郁江河边,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曾经的欢笑与泪水,梦想与挫折,都一一浮现在眼前。我心中感慨:岁月改变了这里的模样,却无法改变我对这片土地的深情。 (作者系重庆新文融媒体有限公司总经理)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重庆晚报夜雨版面赏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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