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张昊：丰盛时，且深呼吸

丰盛时，且深呼吸

文/张昊

“人间丰盛，且深呼吸。”离开巴南丰盛后，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所以古人推崇“满招损，谦受益”，二十四节气里也只有“小满”，没有“大满”。但，人们总是矛盾的，又总希望“人间丰盛，大丰大足”。

我们是在一个午后遇见丰盛的。

车子尚在山路上盘旋，路边晃过的，不知是湖还是河，静水无波，带来一股清凉的凛冽气息。迫不及待地打开车窗，山野间那自在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使人不由自主张开口鼻，多做了几次深呼吸。

路过一条古街，人流如织，这应该就是丰盛古镇了，继续向上，就是七彩森林。海拔700米的七彩森林，古木参天，3500亩的山峦，挤满了金叶皂角、美国红枫、北美枫香、金叶水杉等50余个最新品种的彩色树，这些外来的，加上本地原生的，10万余株树木组成了一片负氧离子含量达140000个/立方厘米的天地。

在这里，自然可以畅快呼吸。夜间，行走在枕木铺就的林间小路，我不停地做着深呼吸。想用这清冽的山野之气，替换胸臆间那闷满了的人间浊气。

耳边传来动听的木洞山歌：“哟呵喂，什么出来红满天，什么红在田中间，什么红在屋团转，什么红在脸上边……”热烈，正如此刻熊熊燃烧着的篝火，随着跳跃的火焰，人们围火而舞。伴着徐徐山风，伴着啾啾鸟鸣，伴着舞动的火焰。

一场哗哗夜雨，搅散了人群。进到充满木器的房间里，入睡，打开窗，让巴山的夜雨，叮咚伴眠。

出乎意料的，第二天很早就醒来，被啾啾的鸟鸣叫醒。凌晨，尖尖翠竹之上，凝满了大颗大颗晶莹的露珠。夜间模糊不清的小路，在薄雾之间渐渐延伸到远方，鸟雀自在跳跃，毫不避人，似乎早就适应了我们这些不期而至的山间访客。远望出去，山峦如美人沉睡，薄雾随着晨风在山间漂浮涌动，像一幅宋代的山水画。庄子道：“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注释说：“古人认为，春天万物生机萌发，大地之上游气奔涌如野马一般。”生活于平原的我，总也理解不了这句话。现而今，看了在层层山峦之中如野马肆意奔腾的云气，我瞬间明了。深呼吸，一呼一吸，清浊吐纳，胸臆之中的块垒似乎也随风散消。

下山，去丰盛。

海拔535米的丰盛，建于宋代，兴于明清。明末至民初时期，丰盛是重庆通往贵州陆路交通的中转站，是涪陵、南川、洛碛、木洞等周边城镇物资交流的集散地，是“一脚踏三县”的要冲，素有“长江第一旱码头”之称。而今的丰盛，先后获得“中国历史文化名镇”“中国传统建筑文化旅游目的地”“中国传统村落”“国家4A级旅游景区”“国家卫生镇”等五个国家级荣誉。但，历史悠久、声名远播的丰盛，是安静的。

虽然那“回”字形的街道，那鳞次栉比的商铺，高9至12米坚如磐石的碉楼，十全堂、禹王宫、福寿街……处处挤满了伸长脖颈的游人、讨价还价的赶场客。但走在这里的街道，身边的每一块木头似乎都在诉说着过往的岁月。时光，在这里，仿佛凝结成了晶莹剔透的果冻，缓慢摇动，悠闲。街上的果蔬从周围的乡村涌来，带着泥土气息，不一会的工夫，同行人的手里，就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袋子，装满了“红嘴绿鹦哥”的蒲公英，更有人买了竹编的筐子和手提袋。街市两旁，耄耋老人随意散坐，静静地看着笑闹“打卡”摆造型拍照的年轻人们。岁月峥嵘，流过他们，他们却如同沉醉在时光长河里的一尊尊巨石。幸而有他们，记载着年轮，指引着回家的路。植被丰富，溪水长年奔流不息的丰盛，端坐于山坳之中，凝神聚气，滋养出许多长寿老人，近几年先后出现8位百岁以上老寿星，是名副其实的“长寿之乡”。镇上的孝善广场有“孝善亭”，孝善广场不定期举行“敬老节”拜寿礼、“坐孝善轿、拍全家福”祝寿礼等。已成为弘扬孝善文化的主要阵地之一，感化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丰盛人。

这就是丰盛。人间丰盛，让你慢下脚步，放松心灵，一次次深呼吸，一次次感悟，一次次体悟，感受她的丰满富足，感受她的山水林泉，感受她那份从远古走来的自在从容。

丰盛时，且放慢脚步，深呼吸。

（作者供职于西南大学出版社）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重庆晚报夜雨版面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