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黄丽：擦鞋工与老板娘

擦鞋工与老板娘

文/黄丽

当我从花台走过时，发现花台底下蜷缩着一个人。后背突兀往上高耸，像沙漠里骆驼的驼峰。他低垂的头深埋在驼峰下，在他并拢的双脚前端，孤零零地放着一个木盒子，里面躺着几样擦皮鞋的工具。木盒子前方摆着一把椅子。坐在凳子上的他，还没有这把椅子高。很显然，擦皮鞋是他的职业，可他这么蜷缩着，并不能让人显而易见。

翌日清晨，正好皮鞋有些脏，我坐到椅子上准备让他擦皮鞋。我惊讶地发现，他的身躯并不是蜷缩着，而是后背没办法伸展，像一座大山牢牢扣在他的身体上——他是个驼背。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便垂下眼睑，低下头取出木盒子里的工具，用手轻轻拍了拍我右脚上的皮鞋。我默契地把右脚放在木盒子倾斜的踏板上。

很快，一双皮鞋焕若新生，光彩照人。我问他多少钱？他没有说话，在靠近他的膝盖处伸出三根手指。我看见他膝盖处放着一个空的铁皮盒子，便掏出三元钱投进去。在我起身走了几步后，身后飘来若隐若现的声音“请慢走。”

有时，我会在旁边的面摊看到这位擦鞋匠。他蜷缩在面摊外的墙角，手里不停地摘着藤藤菜，脚下的大筲箕里盛放着摘好的藤藤菜。他坐在那里，毫不起眼，却又引人注目。很明显，他不是面摊的员工，却做着面摊员工的工作。

进进出出的人免不了乜他一眼，他把身体弯得更厉害了。藤藤菜摘完，他端起大筲箕，摇摇晃晃往里走。在筲箕中颠簸的藤藤菜，比他晃荡的驼背还要高。当筲箕送进里面的厨房时，一众食客目瞪口呆。

面摊的老板娘并不想过多解释，一句话就把面面相觑的众人疑虑打消：他免费帮忙，我请他吃面。

不得不佩服老板娘高超的情商，明明是她怜悯这位身有残疾的人，却说对方是给她免费帮忙。不知道绿油油的藤藤菜背后是否藏着一双充满感激的眼睛。一定是有的，就连我坐起擦鞋的小举动都能让他产生感激的眼神，何况面摊的老板娘免费让他吃一日三餐。

巧得很，有天中午我去面摊，正碰见他在吃面。他端坐在板凳上，桌子对于他有些高。他捧着面碗，很努力地伸直身躯，伸长脖子，拼命向上拉伸，一点没有蜷缩的样子。

（作者单位：重庆市公安局渝中区分局）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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