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启航之梦 文/蒋登科 我读大学的时候,现在的《西南大学报》前身之一叫《西南师范学院》,后来又改为《西南师范大学》,是一份内部发行的行业性报纸,四开四版,主要是送到各单位的办公室和学生班级。在我的记忆中,刘启慧、王钟伦、明学英、邓力、李志国等老师先后担任过该报的主编、编辑。和校报的交往是一段非常温暖的时光,即使我后来在国内外的很多报纸、刊物发表过文学作品和论文,但我从来没有小看过这份报纸。 校报是我的文学之路起步的地方。我来自边远的农村,自然山水培育了我对文学的爱好,从小就喜欢读书,也喜欢写写自己的感受,由此养成了一种通过文字表达心情、调整心态、消除郁闷与烦躁的习惯。当然很稚嫩,所以当时的习作基本上没有保存下来,但对文字和文学的爱好却一直坚持下来了。上大学的时候,正是新时期文学的热潮时代,尤其是新诗,在大学校园非常流行,只要有诗人来访,或者校内的吕进先生等人举行诗歌讲座,很大的会场都是座无虚席,甚至还有很多人站着听讲。受到这种氛围的影响,我也开始写下更多的文字。当时没有考虑过这些文字的出路。 每期的《西南师范学院》,我几乎都要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读完。在我的记忆中,四个版面的内容基本是固定的,第一版是学校的重要新闻,第二版是教职工新闻,第三版是学生新闻,第四版是文艺副刊。当时没有网络,各种信息主要都来自报刊。读完每期校报,我可以获得对学校工作和校园生活的更多了解,比如学校开展了什么大型的活动,哪些老师参加了什么会议、取得了什么优质成果,团委、学生会、不同系所开展了哪些学生活动等等。因为文学的缘故,我尤其喜欢读副刊,上面刊发的短小诗文,很多都让人觉得新鲜,既可以感受到师生的人生思考,也可以发现自己在写作上的不足。通过阅读,我知道了很多学生记者、文学作者,并逐渐和相近几个年级的不少写作者成了朋友,其中包括后来在文学创作领域具有影响的胡万俊、邱正伦、虞吉、邵薇、袁智忠、张者等等。多年以后,张者成为重庆作家中第一个获得鲁迅文学奖的小说家。 大学的文学热潮激活了我对文学的兴趣。当时还不敢向外面的报刊投稿,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学校的报纸。由于不认识编辑,我最初给校报投稿是通过挂在办公室门口的信箱投进去的。从大学第二学期开始,我的一些诗歌、散文、杂文、通讯、消息等就陆续在报纸上刊发,后来还发表过翻译的短诗和读诗感想。手写文字变成了铅字,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鼓励。于是我加入了一些学生社团,比如五月诗社、新闻协会,并参与组织了外语协会等。我也逐渐熟识了编辑部的一些老师。每次去到校报办公室,我都会和他们交流,听王钟伦老师讲述他拜访郭汝瑰将军的一些细节,听李志国老师分享他回达州(当时叫达县)的感受。邓力老师好像是后来才调到校报工作的,但他工作非常认真,把过去积压的稿件全部梳理了一遍,觉得比较好的就选出来修改、发表。我记得他是通过外语系办公室的老师叫我去找他的。他翻出一篇我之前提交的稿子,是一篇批评同学们将墙壁当成球板踢球的杂文,说写得不错,从现实中抓住了一些细节,有针对性。稿子很快就在报纸上发表了。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和邓老师保持着密切联系,经常向他请教,他后来出版了一本专门研究校报副刊编辑的专著,可以看出他在校报编辑方面的用心用情。 编辑部的老师都很和蔼,没有架子。对于大学生文学爱好者来说,校报编辑部就是一个温暖的家,除了和老师们交流写作感想,我有时还专门去他们那里阅读报纸。当时,国内很多大学的校报编辑部都会互寄报纸,我可以在那里读到几十种甚至上百种校报,从这些报纸的副刊中知道了其他一些学校的文学爱好者。我后来在诗歌界认识的同时代诗人中,有不少就是在大学校报上首先读到他们的作品,因此见面之后感觉特别亲切。 当时,编辑部负责编务的老师叫汪全,是个个子很高的女同志,大家都亲切地叫她“小汪”。因为到编辑部的次数多了,我和她也熟悉起来。每次刊发了文章,她都会为作者准备样报,开稿费领取单,并一起装进信封,由大校门的收发室统一派送到作者所在的部门。有时在路上遇到,她也会招呼我,甚至告诉我一些“秘密”,比如刚刚出版的报纸上发表了我的作品。当时发表一则新闻,稿费好像是5毛钱,而发表文学作品的稿费一般是1-2元,多的时候有3元。对于一个月只有十多元生活费的学生来说,应该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校报以文字的方式记录着学校的历史与变迁,记录着大学生的心路历程。大学毕业以后,我就很少给校报投稿了,只是偶尔在其他地方发表的与校园有关的文章被校报转载过。多年以后,校报也变成了拥有公开刊号的《西南大学报》。再后来,随着网络技术和移动终端的普及,信息来源越来越多,包括校报在内的纸质媒体逐渐被边缘化。但我一直记得校报在我的成长路上产生的影响,有时还要查找和使用校报的文献。几年前,有学者在文章中把邀请诗人柯岩1983年10月13日到西南师范学院举行演讲作为学校的某位专家反对朦胧诗的证据之一。柯岩到学校举行讲座的时候,我也刚刚上学,没有听到她的演讲,只是后来在《诗刊》读到过她的演讲全文。但我知道这位专家没有发表过反对朦胧诗的观点,而且凭感觉,当时的校报应该有关于该项活动的报道。于是,我通过学校档案馆查到当时的报纸,确实有这样一条短消息。这条消息刊发在1983年11月7日出版的《西南师范学院》(总第318期)第三版,没有题目,是作为“学术动态”中的一则刊发的。消息说,诗人柯岩应团委、学生会邀请在会议厅举行了讲座。凭借我对当时校报版面设置的了解,第三版的内容主要是学生活动信息,不属于某位专家组织的学术活动,由此厘清了一件在诗歌界流传已久的“悬案”。 一个人,无论过了多久,走得多远,人生路上的一些重要节点,始终会储存于他的记忆中,带给他温暖,带给他动力,甚至带给他方向。对我来说,大学时代的校报带给我的文学启蒙,我当时认识的老师和文学朋友,一直是我前行路上的精神营养。在文学创作与研究的路上,我能够一直坚持,而且还会继续坚持下去,与校报带给我的鼓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作者系西南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重庆市作协副主席)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重庆晚报夜雨版面赏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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