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繁花 文/安卡 在一个阳光温暖的早晨,我觉察到春天来了。在桃花李花还未盛开之时,一树玫红色晕染着纯白的繁花开在一片素装的绿植里。柔和的微风轻轻晃动,层层叠叠的花瓣随风应和,在阳光下有不忍触摸的柔软。太阳隐匿在高楼身后,湛蓝的天空下,繁花闪烁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有一种恍若隔世的美。仿佛我从睡梦中醒来,睁眼即见海上明月。 在此之前,我几乎没有注意到那是一棵可以开花的树。搬来这个地方已近两年,那棵树也不是新移栽的,我错过了它的春夏和秋冬,错过了它的风沙和雨雪,错过了它的孕育和生长。这些年拍摄过太多的花,桃花、李花、梨花、玉兰、郁金香……它们成片成片地开在乡间或花园,它们是春天眉心的花钿,随时随风舞新曲。我常常透过相机镜头观看它们,知道用什么方式拍出它们最美的样子,却极少用眼睛关注近在咫尺的一树繁花,更无暇关注一树繁花的前世今生。 孩童时,我被一座座山丘环抱着。我未曾驻足欣赏那金色的阳光如何与稻田的翠绿交织;我未曾感受到微风拂过稻田时有淡淡的稻香;即使常常在溪边嬉戏,我却未曾留意那溪水如孩童般雀跃,只感觉溪水清澈得异常贫瘠。那些夏日的夜晚,星空璀璨,银河横贯天际,我躺在热气腾腾的地坝凉板上,望着那满天的繁星,未曾领略过星空的深邃与浩渺,也未曾感受过乡村夜晚的宁静有多美好。我只想是一只飞鸟,飞离贫瘠的土地和绝望的小溪,去山丘之外的世界,看丰饶的土地如何开花,看遥远的梦想如何折翅。 而今我远离了孩童时的山丘,也远离了孩童的光阴。这一树繁花开在城市一隅,突然想弄清楚它的真实名字。为此我蹲守了两天,等待园艺工人的出现。 后来的日子,每当路过那树叫朱砂梅的繁花,我都会停留一会儿。清瘦的树枝斜出树干,花萼一层叠着一层,从花心里慢慢渗透出明艳的红。有时鸟雀在枝头跳跃着,又飞走。有时,一只猫在树下阴影里安睡,醒来喵呜几声。有时路过的人停下来,拍几张照片,又离开。有时风吹过,地上就零落了一些花瓣。我心里默念过许多漂亮的句子,仿佛都出不了口。 我们不曾留意的许多事物,常常会在多年后以其他形式沿路回溯。成年后做背包客的日子,我踩着泥泞的路,去乡村,去大山。去见山间的落日与晚霞,去看翻滚的麦浪和金色的阳光,去和田间劳作的老人聊聊蔬菜和岁月,仿佛是一种精神补偿。 回想让人感叹,很庆幸我没有错过那一树繁花的盛开。 半个月后。一天夜里狂风大作,接着暴雨如注。急促的雨声噼啪作响,仿佛集结了所有岁月的阴霾,顷刻间想要全部清除。我忙着关好孩子房间的窗,收好阳台的衣物,然后在汹涌的雨声中沉沉睡去,一个梦都不曾有。次日清晨,当我再路过那棵树,一夜间繁花褪尽,花枝分离。树枝一下子老去,状如冬日枯态。所有花瓣落在红色塑胶步道上,有的花萼依然朱砂般红,有的只晕染了部分的红,显出大部分的白……我知道,过不了一会儿,它们都将装进环卫工人的垃圾桶,像从未盛放过一样。 (作者单位:合川区美术馆)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重庆晚报夜雨版面赏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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