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邓劲辉：一件珍藏的新衣

一件珍藏的新衣

文/邓劲辉

小时候，我穿的很多衣服都是母亲亲手缝制的。那时候很多商品都要凭票购买，布匹、粮油、糖果、猪肉……都是如此。经过一年的积累细算，每到年底，母亲就去供销社“扯”回粗白布，用她精妙的设计为我缝制过年的新衣。

通常，买回粗白布后，母亲会先过一次水，以减去成衣后布匹的缩水性，使成衣最大限度接近理想尺寸，同时也可以增加粗白布的柔韧性。待布匹晾晒干透，母亲就会用红色、蓝色的色粉甚至黄色泥土作为底料，兑水配制而成新的染料，将粗白布染成想要的颜色。然后用她的双手为尺，在我的身上比画，在布匹上勾勾点点，最后裁剪成合适的尺寸，再在灯下细细缝合。

那时候，很多家庭都是如此。而我的母亲总会与众不同，她会在我衣服的裁剪设计上下功夫。光是衣领就有小圆领、小翻领、后披肩、小立领等等。或者，她会在衣服的前襟从腋下到衣服中缝纽扣处分开，裁成上下两片，下片起褶再缝合。有时候也会后面如此，只是后背分为上下两片，下片起褶。

母亲还会精心构思我每一件衣服的“亮点”。我有一件黑色的小立领外套，是罩在棉袄外面的。母亲在这件衣服的袖口、下摆的前后各绣了一圈红色的花蕾，小小巧巧的，简单又雅致，灵动了黑色的深沉；她会深蓝色的衣服上设计两朵荷花，一朵怒放，一朵半开，用纯白的细布做成，勾以纯白的细线，摆放在我衣服的前右下襟；她会在红色的衣服上，用黑色丝线绣成两杆墨竹，一长一短，竹叶二三，生机盎然；她还会在黄土染色的衣服上，用浅灰色的丝线绣一只小鸟，扑棱着翅膀，活泼可爱……这所有的衣服，都可在我岁月的长河里，永不褪色！

后来，我常陪着母亲在阳光下聊天，听她讲过去的故事，讲为我做新衣的往昔。

后来，某一年，母亲用她穿过的衣服，为我缝制了最后一件“新衣”。母亲缝制这件衣服的时候，因为病痛，十指几乎已不能自主捏握；母亲缝制这件衣服的时候，双眼已经非常模糊；母亲缝制这件衣服的时候，离她去世不到两年……

这件母亲最后为我亲手缝制的新衣，一直珍藏在我的衣橱里，舍不得穿。每当我体感寒凉、心感疲累，我都会抱着它，一如抱着我的母亲。

（作者系重庆散文学会会员）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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