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曾维惠：轻舟已过

轻舟已过

文/曾维惠

2024年高考在即，我想起了十年前的高考季。

2014年，我家丫头迎来了人生较为重要的时间点——高考。这场高考，虽然顺利，但也有不大不小的惊吓。在高考前的一小段时间里，一向“放养”孩子的我，竟然也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然而，值得庆幸的是，我丫头却比较放松。

我丫头就读的江津中学离我们家很近，从家里出发，步行到学校进教室，总共需要10分钟。但是，文科考点却设在离家稍远一些的田家炳中学去了。一天，我和先生正讨论着高考送考开车走哪条线路才不怕堵车，我丫头说：“不用开车送，我已经报名坐学校派的公交车，不用担心不能准时到达。”我丫头一向是这样，换个思路，问题迎刃而解，而且她一向不喜欢给我们添麻烦。

考试的头一天，我问我丫头：“文具都备齐没有？”

我丫头扭过头来，奇怪地望了我一眼，但没有说话。我能读出她眼神里的信息：“你们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我也忍不住笑了。是的，我的确是紧张了些。从上小学一年级起，我从来不过分关注她的书本文具准备好没有。我一向的观点是：自己的东西自己归整好，该带的东西没带到学校去，自己挨老师批评，自己承担后果。我丫头也养成了归整物件的习惯，什么时候该带什么不该带什么，全由她自己处理好。这一习惯的养成，在她后来自己办理出国留学以及有序地收拾三大箱行李，并井井有条地安排好自己的国外学习生活打下了基础。

高考的那两天，我和我先生的手机都设了闹铃，以防我丫头早上和中午睡过了头，误了考试时间。然而，我们的闹铃还没响起，我丫头便已按她自己的作息时间，按部就班，从容出发。写到这里，我想起经常有年轻的爸爸妈妈吐槽：“孩子早上根本不听闹铃声，每天早上扯他（或她）起床，简直就是一场战争……”而我家丫头，从上幼儿园起，上学期间，我们从来没有喊过她起床，都是她自己一听见闹铃响了就起床。有朋友曾问过我：“你难道不担心孩子睡过了上学迟到吗？”

“为什么担心呢？她自己迟到了，是她自己的事。挨了老师的批评，总归是要长记性的吧？”我笑着回答。

高考顺利进行。最后一场是考英语。我们买了鲜花，开着车，去到田家炳中学校门口，等待着我丫头考试结束。我们认为，不管考得如何，终归是顺利地结束了高中生活。并且，我们从来不对孩子作过高的期待。当年高考前，我对我丫头说：“不用担心，放心备考，哪怕考个二本，我们也去上，不复读。”

考试结束了。在校门口，我们见到了一个脸色青冷，显得有些疲惫的丫头。我的预感是“可能英语没考好”。但其实英语是她的优势科目。见到我们，我丫头便开始给我们讲：“真的，从来没有遇到过……在进行最后的检查时，发现最后一大题所有的答案，在填机读卡时，都填跳（错开）了。我瞬间手脚冰冷，而且手抖得厉害……慌乱地抬头看时钟，离考试结束时间还不足一格……我第一反应是：要复读了。”

我丫头说的“不足一格”，是指不足五分钟。

我们没有责备，只是耐心地听丫头讲她处理事情的经过：迅速冷静下来，用橡皮擦把机读卡上最后一大题所有的答案擦掉，再按试卷上标出的答案，一一填上，还作了最后的检查。

我丫头讲完后，我对她说：“处理得挺好！在这不足五分钟的时间里，是不是也做了许多事情？”

“是。”丫头应道。

“哪怕只剩最后一分钟，也要冷静。”我说，“只要冷静下来，一分钟也可以做许多事情，不信你回去试试。”

在听完这不大不小的惊吓后，我们带着手捧鲜花的女儿，回了家。

写到这里，我又翻出我于2014年6月8日晚发的一条微博：

“女儿高考结束，送女儿一束鲜花，祝贺她高中阶段学业圆满结束！刚带女儿出去买了手机，这些年她一直没有手机，说会影响学习，为此，她的同学说她很神奇。”

十年过去了。那个因我们工作忙碌而被“放养”长大的丫头，那个在我们的学生眼中是“骑个自行车风风火火满校园跑的”丫头，那个被她的同学用“神奇”形容过的丫头，在高考后，又经历了各种各样的考试，有失败，也有成功。令我欣慰的是，她勇于面对失败，善于为自己寻找出路，不会把自己困在死胡同里。而今的她，通过了各种考试，已经成为一名律师，为千千万万客户解决各种难题。

“不知道是哪个给我讲，考上大学就好了。结果呢……”我丫头曾这样笑问过我。

是的，考上大学，只是走过了人生的一个阶段。然而，人生的不同阶段有不同的课题，每每走过回头望时，只会感叹：轻舟已过万重山！

（作者系中国作协会员）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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