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老照片 文/晏菁 (一) 南山街道的灯已经一盏盏亮起,仿佛是流动着的群星,夜晚的重庆仿佛拥有第二人生,焕发出不一样的活力。 “太空火锅城”五个大字就亮在山间,太空火锅城足足覆盖了这半片山,一张张的火锅桌就在山坡,火锅料的香气萦绕着枇杷树、桂花树,灯火通明,热热闹闹。 此时,大门口那几个星球雕塑发出明亮的光,山都被点亮了。火锅城的老调味师野狼已经退居二线,不仅摩托照样骑,还拿起了照相机,和那些带着各种长焦炮筒的“老法师”一起去给纱巾嬢嬢们拍照,搞得素芳心里鬼火冒,这次看到薛米丽,虽然也有了皱纹,但那个气质还在,她突然就心动了,坐到野狼的摩托后座,要去重庆的所有网红景点“旅拍”,说是纱巾嬢嬢都拍得,为什么我拍不得?钱嘛,纸个嘛,留啷个多做啥子嘛,照片攒多了就在罗中立美术馆去搞个摄影展,来参观的人都送太空火锅城的代金券。 迎宾小姐俞尾站在大堂门口,微笑着迎接客人,她身着新中式的白色上衣,下着一条大红色的马面裙,笑容温婉,很是不俗。 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情绪激动地闯了进来,吵嚷着要见老板。他身着一件七成新的蓝色唐装,脚上蹬着一双全新皮鞋,皮肤黢黑,头发全白,脸上沟沟壑壑。俞尾虽然汉语说得溜,重庆方言也听得懂,但老人浓重的区县口音还是难住了她,只模模糊糊听清了少数词语,什么“二十年前”啦,什么“鸳鸯锅”啦,什么“照片”啦。 总经理袁闻正要外出,俞尾把他截住,把难题交给了老板。 老人又喃喃地说了一遍,好像是说二十年前,他在“太空火锅城”吃了顿饭。 一顿饭又有什么奇怪的?为什么老人现在还念念不忘?袁闻总觉得老人有些不对劲,说起话来总是反复那几句,问他家住哪里他又说不清楚,他心想,这可能是阿尔茨海默综合征的患者。 袁闻叮嘱俞尾安顿好老人,拿出手机拨打了110。这时正是饭点,客人源源不断地进来,要人引座安排,俞尾刚才还看着老人在那儿站着念叨着“照片、照片”,一转眼人就不见了。要是人跑丢了,或者更严重点,跑到坡坎边上人摔伤了,太空火锅城是脱不到责任的,俞尾额头上直冒冷汗。正在这时,发展部部长卫思莉出现在她面前,一身西装套装,头发高高扎起马尾,显得很是干练。俞尾赶紧跑上去:“部长,有麻烦了!” 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再加上香樟树掩映,枇杷树笼盖,老人到处乱跑,要找多久才能找到? 卫思莉心很细,马上让领班通过步话机给各位服务员打了招呼,如果看见有一位穿蓝色唐装的老人就立刻联系她。 刚刚吩咐出去,耳麦里传来了服务员的呼叫声:“看到了,看到了,这里有一个穿唐装的老头儿,正在‘朝天门’包间门口打望!” 太空火锅城的包房区在第一个坡坎那里,一共有三层,共有十八个包房,包房名为“朝天门”“上清寺”“黄花园”“小什字”“大礼堂”“白象街”……全是重庆的地名,“朝天门”正好在包房区的一楼。 说起来,这里的装修还是很费了一番心思,包房区的走廊里,都挂着一些老照片,而这些老照片不是简简单单的老重庆风景,还有各种各样的老照片里的人像。有在街头补鞋的老鞋匠,有在路边上的剃头匠,还有在茶馆外面晒太阳的老人…… 卫思莉赶到的时候,老人正指着一张照片在那里喃喃自语。虽然他口音很重,卫思莉毕竟是个老重庆,听得懂,他正在不停地说:“好心人,好心人……” (二) 那张照片里有朝天门改造前的梯坎,来福士广场还没有修起来,一位四十来岁的棒棒,肩膀上拱着一个像小山一样的包裹,用红蓝编织袋裹紧了,棒棒左手扶着那包裹,右手提着一根老扁担。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睁着惶恐的眼睛,看着镜头,紧紧握着那根老扁担。 这个棒棒,一肩挑起了生计,一肩挑起了一个家,照片里的他满头大汗,却带着一份自信的笑。 卫思莉看了眼那照片,然后又看了眼老人,她忍不住惊叫起来:“你是照片里的这个棒棒嘛!” 老人看着照片,还是不停地喊:“老板儿!老板儿!” 卫思莉今天刚刚谈成了“太空火锅城”网上外卖的事,突然又动了心思,她赶紧打电话把刚开车出门的袁闻喊了回来。 袁闻一走进包间,卫思莉就朗声介绍道:“你看,这就是我们的老板。” “不对头……”老人眼睛一亮,但一看到袁闻,眼睛里的光就又变暗了,他不停地摇着头。 袁闻哭笑不得,现在外面忙得跳脚,还要忙到解决这个老爷子的事情,“警察一来就把这个老爷子接走,你们现在好好照管他尽到责任就行。我先走了哈。” “等到,你想想,现在太空火锅城生意想要做得更大,就要讲好火锅城的故事,我们有好多故事讲?”卫思莉说。 “那多了去了,我们老一辈创业的故事,以前的公关经理薛米丽、总经理俞生,我妈妈古小琴,还有我们现在的董事长素芳,还有野狼,还有卫……他们的故事不都是我们的财富吗?” “你说得对,也说得不对,我们新一辈要有新一辈的故事,这些故事是伴着重庆这座城一起生长的。我看这个老人家就很有故事,他很可能就是照片上二十多年前那个棒棒。那他为啥子就是记得我们火锅城,不是别家火锅城?如果只是简单的迷路,我们还是可以在网上做一波宣传,让别个都晓得我们‘太空火锅城’有爱心,有温度……” 袁闻觉得卫思莉说得有道理,她负责火锅城对外发展宣传,了解网络,包括野狼在大门口摆的摄影展,也是她的主意,她还动员野狼把他的“渝中一匹狼”账号拿来宣传火锅城,野狼最初犟起不肯,最终还是被儿媳妇说服了,机车轰鸣和火锅城的灯火亮堂,莫名竟激起了几十万的点赞关注,狠狠赚了一波流量。 袁闻把目光投向老人,想了想,俯下身来:“老人家,你是不是在找老板?你说老板长啥子样子?” “个子这么高……”老人比画了一下,比袁闻略矮一些。 “穿西装……说话和气,很斯文……” 卫思莉凑到袁闻耳边轻声说:“这些年我们‘太空火锅城’都是女老板当家,他说的,会不会是以前的俞老板喔?” “老人家,你找穿西装的老板干啥子?”卫思莉问。 袁闻一击掌,“管他是不是,反正俞老板他们正好回重庆了,你赶紧喊俞尾把她妈老汉儿请过来!” “会不会太冲动了?万一不是呢?”卫思莉说。 “不是你说的嘛,我们太空火锅城要发展,就要讲好我们的故事!这是今天晚上我们最大的机会!” 俞尾给她爸爸俞生打了电话,刚好他和薛米丽在空荡荡的别墅里闲得无聊,正想找借口去太空火锅城看看女儿工作的俏模样,接到电话会心一笑,立刻叫了一辆网约车。 俞尾刚刚打完电话,警察的摩托车就闪着灯开进门了。来的是个年轻帅气的警察,正好是管这南山一带的小张,俞尾经常看到他骑着摩托在门前来来往往,想象了很多的故事,但当他真的走到自己面前时,她不由得红了脸。带着小张去包房的途中,心也跳得特别快。小张看了看老人:“刚才我们接到报警,说是父亲走失了,有可能就是这个老人家,我先拍照发到派出所,如果确认是他,我就喊家属来把他接走,如果不是我们就先接回派出所。” “我不走!我要找人!我不走!我不搬!”老人忽然情绪激动起来,脸涨红了,他端起面前的果盘就要砸,卫思莉赶紧走过去,轻言细语地说:“好,不走不走,你要找的老板马上就来了。” 民警小张一看也没有办法:“那好,我们就多等一会儿,等老人家平静了来。” “要得,我们都在这儿陪到老人家。”卫思莉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对着袁闻眨了眨眼,这些可都是网络宣传用得着的素材。 (三) 太空火锅城的灯光是南山的地标,沿着盘旋山路,俞生和薛米丽一路欣赏着山路上看到的重庆夜色。拐过一道弯,豁然开朗,远处渝中区的灯光通明,一幢幢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而在大楼楼体上,闪现出一道道流光溢彩的字幕“我爱重庆”“勒是雾都”。 “还是家乡好啊!”俞生感叹道。 “你说话好像老年人一样。”薛米丽“扑哧”一笑,眉目如画。 “不光是家乡好,家乡的人也好,我身边的人也好。我不应该有啥子不知足的了。”俞生轻声说,握住了薜米丽的手。 老夫老妻,一起看过了天南地北的风景,一起经历了人生的风浪,但薛米丽知道,此刻俞生心底埋藏着失落,这是不能对外人说起的。想当年,他们也在太空火锅城叱咤风云,可是时代在往前走,他们被落在了身后,野狼和素芳还好,他们在跟着太空火锅城往前走,而且还找到了新乐子——拍照、旅游……可他呢?当年的辉煌离他越来越远,他现在感觉自己似乎不被需要了。尤其是上次和野狼一起喝酒之后,俞生心中的失落感更强烈了。 又转过一道弯,面前亮起了几个巨大的星球模型,像月球,像土星,“太空火锅城”几个大字迎面而来,俞生长叹一声,这就是时代的演变吧,大家在往前,可自己已经落后了。 女儿俞尾在大门口迎接他们,好几天没有看到女儿了,他们图方便,很快就买了一套二手别墅,也想让俞尾和他们一起住,可女儿不愿意,说是自己有自己的生活,宁愿继续住员工宿舍,这样一来,俞生觉得自己更不被需要了。他和薛米丽还不太一样,薛米丽天天约着老姐妹喝茶拍抖音,生活精彩得很。 “你们说哪个在找我?”他问女儿。 “你去了或许能问出来,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女儿在前面踩着高跟鞋引路,她的青春是那么自然而然地流露着,而她的父亲母亲都已经老喽。 俞生和薛米丽来到“朝天门”包房,看见房间里站着一位年轻警察,坐着一位气呼呼的老人,袁闻和卫思莉一见他俩进来,马上迎了上去,这可是太空火锅城的“原始天尊”呀! “伯伯孃孃,你们这么快就来啦?辛苦你们两位了哟!” 老人上上下下看着面前的俞生,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是不是,老了老了……” 这话说中了俞生的心事,让他心里气得直冒烟,但他面上还是一脸的沉着。 “我看你很年轻。”薛米丽牵着老公的手,柔声说,俞生心里这才略好过了一点。俞尾摇了摇头:“哎呀,妈老汉儿,我就是看不惯你俩天天撒狗粮,所以不愿意和你们住在一起!” 卫思莉心下一想,走了过来,问道:“叔叔,你有没有二三十年前自己的老照片?” 卫思莉真是一个小机灵,猜得准,俞生的手机里还真有,他不光把多年前自己意气风发的照片存在手机里,有时候还会发个朋友圈,感叹一下时光不留情。 他打开自己的手机,调出来一张老照片——照片里的他身着黑色西服,气宇轩昂,关键是——黑发浓密,从中间分开,做了个当时流行的“郭富城头”,现在说起来年轻人可能不懂,这发型没有发胶和大发量打底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现在……俞生摸摸自己的假发,叹了口气,寸草不生喽。 没想到那老人一看到这手机里的照片,马上瞪大了眼睛,激动地说:“是他,是他!好心老板儿!” “我说,大哥,你是哪个?”俞生有些迷糊。 “俞伯伯,你也帮忙想一想,看认不认识这位老人家,不要着急,慢慢想……”卫思莉的话虽温柔,但对俞生来说感觉自己像是失智老人般被对待,他郁闷得很。说起来,他在太空火锅城那么多年,遇到无数的人,哪里记得那么多面孔?再说,二三十年的时光,回头不过一眨眼,重庆变了,他们也老了。 “伯伯孃孃,你们来看这个!”卫思莉急中生智,把包房门口的那张棒棒的老照片取了下来,放在他们面前。 “哎呀!我想起来啰!”俞生一拍自己的脑袋,差点儿把假发拍落,那顶头发有些歪了,薛米丽不动声色地小心为他理好鬓角。 所有人都期待着听俞生讲多年前的故事,这个时候民警小张的电话响了,他接听电话后说道:“家属已经直接到你们‘太空火锅城’来了。” (四) “老汉儿,你在哪里?”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这声音焦急不安,连连呼唤了好多声。俞尾走出包房招呼引路。 一位三十来岁的青年走了进来,个子不高,身着黑白法兰格子绒衬衫,西装裤,戴着一副银边眼镜。他一看到老人,抓住他的手:“老汉儿,你急死我了!”再一转身,看到捧着老照片的俞生,他愣住了,然后犹豫着喊道:“你就是……俞老板儿?” “我早就退休了,你认识我?” “我一直记得你,小时候,你请我们吃了一顿火锅……” 果然是他们,俞生的记忆被拉回到二十多年前。 那还是太空火锅城老店,有一天他在门口看到有一个棒棒牵着个娃娃探头探脑,棒棒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汗衫,手上拿着一根老扁担,那个小娃儿不停地吵着:“爸爸,我要吃火锅!班上就只有我一个没有吃过火锅!” “你好!请问你们需要用餐吗?”俞生按捺住好奇心,礼貌地问道。 棒棒吞吞吐吐的,他说他只有十块钱,不晓得这个地方能不能点火锅吃?哪怕就吃一碗粉一份白菜都可以。 俞生犹豫了一下,这点钱连餐位费都不够,十块钱,莫说在“太空火锅城”吃火锅,就是在街边摊吃份毛血旺都不能选高档次的。 “我晓得不可以,娃儿跟着我进城上学,班上同学都吃过火锅,就他没有。我说在家煮给他吃,他说想要尝最正宗的重庆火锅。算了嘛,老板儿,不让你为难了……” 棒棒牵起男娃娃的手正要出门,男娃娃哭了起来:“我要吃火锅!他们都吃过!他们笑我是乡巴佬!他们说没吃过火锅的就不是重庆人!” 俞生心中一动,他喊了一声:“慢!大哥,你先不要走!” 他蹲下身,牵着男娃娃的手:“小朋友,你听我说,乡下的人,只要努力肯干,就能在城里立足,以后说不定还是城里人羡慕乡下人嘞!你爸爸辛辛苦苦,就为了在城里给你一个家,到哪里都带着你,你好幸福喔! 爸爸堂堂正正劳动,我们来了重庆,就是重庆人!” 他拉住那位棒棒:“来,我们‘太空火锅城’欢迎你们!”俞生叫来了雅座领班古小琴,给父子俩领到最好的火星雅座间。 棒棒左右看着房间,天花板上悬挂着一个巨型顶灯,一闪一闪,好像无数星星缀成的星空,地板也一闪一闪,与头顶的星空辉映。 服务员开始上菜,毛肚、鸭肠、麻辣牛肉、老肉片……一道道菜上来,摆了一桌。 这时俞生走了进来,笑着招呼棒棒两爷子。 “两位不要客气,这些都是我们店里的招牌菜!两位吃得开心,吃得尽心,就是我们的荣幸!” “不,不,不!我晓得我的钱不够……”棒棒摇着头。 “大哥,请不要客气!”俞生转身对男娃娃说,“没有你爸爸,没有你爸爸这样的同行,我们太空火锅城的货要怎么卸?爬坡上坎我是提不动的,棒棒这个行业,是重庆血脉中的动力,今天吃了饭,我还要请你爸爸帮我个忙!” “老板……你人太好了,什么忙,你尽管说……” “我想给你们拍张照。好,你们先吃嘛,记到我说的话,小朋友,你爸爸最了不起。” “他们都笑我爸爸,说我们根本买不起重庆的房子……说我们在做梦……”那个男娃娃低声说。 “梦是人做的,人也能将梦变成真的。”俞生微笑着说道,摸了摸小朋友的头,然后退了出去,带上了雅间的门。 男娃娃眼中闪动着亮闪闪的光,看着俞生,又看着他的爸爸。 俞生叫野狼带上店里的相机,给父子俩拍下了那张最独特的照片。野狼骑上他的摩托车,车一冒烟,载上两父子就去了朝天门。棒棒一手牵着儿子的手,一手扛起了巨大的包裹,那张照片里的朝天门,后来修成了来福士广场,当年朝天门小商品批发市场的繁荣,也在电商冲击下,不复当年荣光,但照片记录着这座城市的历史,也记录着每个人的历史。 俞生感叹着,给包间里的人们讲述了昨日的故事,往昔的岁月浮上心头,这一晃,二十多年了!当年自己正是年富力强,意气风发的时候,现在,已经成小老头啰! “伯伯!”面前青年的一声呼唤让他从回忆中醒过来,“您知道吗?那时我刚刚进城,又自卑又胆怯,你那天和我说的话,我一直记得,你说来了重庆城,就是重庆人,你还说我爸爸很了不起……你知道吗?那之后,每次遇到困难,我就会想到我爸爸一手牵我,一手扛起一个家……也会想起你说的,梦是人做的,人也能将梦变成真的……现在,我已经成了一名小学老师,我也会把你教的那些话,都教给我那些学生。”青年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那,你们后来在重庆买了房没有?”俞生关切地问。 “2016 年,我爸爸在重庆解放碑贷款买了一套60 多平方米的二手房,那时候要40 多万元,我爸爸不吃不喝,也至少要背4万包货……我爸爸不光靠一条棒棒在重庆城买了房,还靠一条棒棒送我上了大学……我现在也是我们学校的业务骨干了……刚刚可以回报我家人,我爸爸又生了病……”青年慢慢说道。 “我没得病,哪个有病?来了重庆城,就是重庆人,我是重庆人……”那位身着唐装的老人,二十多年前的棒棒固执地说道。 “今天,我们带他来南山聚餐,没想到他看到‘太空火锅城’几个字,又看到门口的照片,自己就跑过来了……爸爸,你还认得不?这就是你常常念的俞老板儿!”青年蹲下身,扶起他爸爸的手,“你看嘛,你又回‘太空火锅城’了!” 老人的目光,慢慢由混沌又变得清醒,他看着面前的俞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好人啊!” 俞生的眼角湿润了,多年前年富力强的棒棒,此刻和他一样,他们都老了,他们将青春献给了这座城市,这座城市也包容地拥抱了他们,接纳了他们,他还记得自己离开重庆去往阿根廷时,一直以为自己会在异国漂泊,可没想到,还是有种强烈的吸引力,让他和薛米丽又回到了这里。这里,是他们奋斗过拼搏过的家啊! 老人站了起来,一把抱住了俞生,“好人啊,好心人啊!” “大哥,不要客气!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就算我们现在慢慢老了,病了,但我们真真切切地改变了这座城市,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大哥,你了不起啊!”俞生说道,一行热泪从他的眼中滚落,他的心事此刻也伴着这泪水放下了。 “了不起啊,我们了不起啊!”老人也跟着他说道,眼中也滑出了眼泪。 薛米丽看到俞生如此感触,这实在少见,是啊,老了吗?那又怎么样,那些经历的风风雨雨坡坡坎坎,那些做过的热血的激情的事业,这座城市的飞速发展,都是他们这些老人经历见证过的!那么,他们又怎么会老?他们的心血与青春已经与这城市融为了一体! “俞生,你不老,在我心中,你永远年轻。” “爸爸,你好了不起哟!你看你的一个善举,给一个家庭带来好大的力量!”俞尾赞叹地说道,挽着她爸爸的手。 女儿和妻子的欣赏与赞美,让俞生感觉到心中的块垒真的放下了,他有些羞涩地说:“哎呀,没得啥子,举手之劳。” 警察小张看到这一切也很动容,他想了想,说道:“来,我的工作任务也圆满完成了,我来给你们拍张照片吧,说不定,再过二十年,又是一个新的故事了!” 大家纷纷赞同。 于是,就在这个美好的夜晚,“太空火锅城”有老的一代,还有新的一代,还有老人和青年,那曾经的棒棒和他的孩子,他们站在太空火锅城门外巨大的星球建筑旁合影。 “来,听我喊,一,二,三——重庆!”民警小张举着手机喊道。 “重——庆!”所有人一起喊着,青年紧紧抱着他父亲的肩膀,正如多年前他的父亲保护着他一般,而俞生一家也紧紧靠在一起,还有袁闻、卫思莉和她刚刚收工休息的调料师老公原野,他们的欢呼声在南山上空回响。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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