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冷月：鸡蛋里的爱

鸡蛋里的爱

文/冷月

和朋友一起去吃云贵川融合菜，有一道“凉拌鸡蛋”让人胃口大开。炒鸡蛋配上韭菜、洋葱等素菜，再加上青柠檬片，辅以佐料，味道酸酸甜甜，很爽口。第一次吃凉拌鸡蛋，我不禁感叹，鸡蛋还能这么做，真是新奇。朋友笑说，鸡蛋可以有上百种做法，不信你去网上搜搜。我的好奇心瞬间被调动起来，一搜，果然，鸡蛋的花样吃法很多，什么鸡蛋麻婆豆腐、炸牛奶鸡蛋、糖醋荷包蛋、青椒蒸蛋、虎皮鸡蛋等等，让我这个只会做水煮白蛋、蒸蛋羹、荷包蛋的“小白”大开眼界。哇，现代人在烹饪方面真是越来越有创意，创意让人们的生活越来越丰富有趣。

鸡蛋这一极普通的食品，在人们的生活中从未缺席，但它的命运可谓一波三折。我记得我童年时，也就是上世纪80年代，鸡蛋还算一种比较高档的食物。虽然乡下的人家都养鸡，鸡蛋并不稀罕，但很多人都舍不得吃。凑到三五十个，就拿到集市上去卖，换了钱买油盐酱醋，给孩子们凑学费。所以那时鸡蛋是好东西。

邻居的阿婆会做一道独特的菜，青椒炒鸡蛋。那是她的发明。阿婆从地里摘回两个嫩绿的大青椒，细细地切碎，切成极小的丁儿，然后放进两个鸡蛋，充分搅拌均匀后，下到油锅里煎。不一会儿，金黄的鸡蛋就结成块状，里面点缀着颗颗嫩绿的青椒，颜色鲜亮，清香扑鼻，极下饭。阿婆的外孙女从城里来，每年暑假都要在乡下外婆家住上一段时间。阿婆变了花样给外孙女做吃的，这道青椒炒鸡蛋就是她的首创。小女孩捧着饭碗，吃得很香，阿婆在一旁看着，脸上满是慈祥。过一两个月，她的外孙女回城的时候，瘦小苍白的脸蛋会变得红润很多。我想那道青椒炒鸡蛋功不可没。

我的母亲如法炮制，我也吃到了美味的青椒炒鸡蛋。还有一道鸡蛋做的美食也让我印象很深。我二姨很疼爱我，我小时候常到她家去玩。那时的生活都不富裕，没有大鱼大肉，鸡蛋就算待客的好物。二姨把红薯粉加水调成糊状，再放进两三个鸡蛋，调匀后沿着油锅的边缘慢慢往下倒，只听滋滋的响声冒出来，不一会儿，油锅里就有一张圆圆的薄薄的饼，再撒上葱花和盐，美味的苕粉鸡蛋饼就做好了，软软的，又香又弹。有时候，二姨把这样的饼给我当零食，有时她切下几块，加上一些水，放进番茄或者空心菜，一碗美味的菜汤就上桌了。

小时候，谁家来了客人，接待的高级礼仪就是吃“开水蛋”。所谓“开水蛋”，便是水煮荷包蛋，放点白糖、猪油，热热地端出来，请客人在桌上吃了，再谈别的事或者吃中饭。

你看，远远地，听到乡亲们说：“某某，你家来客人了，还不快去煮开水蛋。”主人一听，以为是别人无聊开个玩笑，过不了多时，果然看见大路上走来了自家的亲戚，于是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把客人迎进屋，不一会儿，他家的烟囱里就会冒出缕缕青烟。房间里传来说笑声。小孩子怯怯地躲在屋门外，等到客人说“来，吃糖”，才红着脸慢慢地挪过去。

上世纪90年代后，人们的物质生活极大地丰富了，鸡蛋再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反而成为“土”的代名词。我记得看过的一个小品，从农村出来的女歌星发达了，怕自己的底子被揭穿，不认从乡下来看她的父亲。而他父亲那时却当着记者的面掏出几枚煮鸡蛋让闺女吃，还让摄影师和记者吃，农民的身份暴露无遗，台下哄堂大笑。这当然不仅是鸡蛋的尴尬。我上初中后就很讨厌吃鸡蛋，要不是老师常常说多吃鸡蛋长记性，我才不吃那老土的鸡蛋。

和初中时的我差不多，现在的很多孩子和年轻人都不爱吃鸡蛋。我儿子小时候也不吃鸡蛋，为了哄他吃，我在水煮白蛋里加了不少白糖，还编了这样的话：“宝贝，你看，外面这个白白的，是云朵哦；里面这个红红的，是太阳哦。来，我们吃一口白云。”儿子觉得很新奇，于是咬了一口蛋白，“来，我们再吃一口太阳。”他尝到了甜味，咂吧着小嘴说：“妈妈，我要吃白云，我还要吃太阳。”

人们的生活智慧真是无穷无尽。

（作者系璧山区某学校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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