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何从花：怀念母亲

怀念母亲

文/何从花

我母亲名张成芳，她有兄妹共五人。犹记得母亲在2022年心脏病突发住院的日子，她的病房对面住着幺姨张成香，两姐妹一碰面，牵着手红着眼眶相对无言，泪水无声地涌出来。陪伴母亲的那些日子，她常常回忆过去。小时候，她和幺姨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地叫，实在受不了，在黑夜的掩护下，摸进地里面去摘生胡豆吃。遇到巡逻人员，赶紧跑到坟地里埋伏起来，等人走后再出来找吃的。她说不如此，难以熬过灾荒的年月。

母亲从来都对父亲很满意，瘦高的身材，鼻挺腿直，直到她病重还在回味那些曾经美好的甜蜜岁月：“他是塆头最帅的男人。”父亲习得一身好手艺，做篾活是生产队里数一数二的能手。他做的夹背、炭篼、斗樯、围席、簸箕、炭筛、米筛、背篼、葾篼等等，无不是市场上的抢手货。他还会打快板、打莲箫、敲锣打鼓、说唱等文艺节目，经常与万顺镇的那一队民间艺人参加政府组织的各项活动。犹记得土地分下户那年，母亲打量着自留地种植的绿油油、长势良好、整整齐齐的蔬菜，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暖阳下犹如一幅美丽温馨的图画。

一幕幕让我记忆犹新的画面闪现在脑海：在马道子的公路上，久别重逢的母亲，穿着粉嘟嘟的确良衬衣，明亮的蓝色咔叽布裤子，白皙漂亮的脸庞上一双大眼睛，有一抹晶莹，也有一抹惊喜；菜地里的丝瓜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多得母亲把它们请回了家，帮它们脱了衣裳，一筒一筒地丢进大铁锅，给它们整了个热火朝天的蒸汽浴，出锅的菜品绿得清新，白得脱俗，原汁原味，令我们三姊妹吃得欢欣，吃得快活。我的第一条新裤子，是爸爸买回的蓝色染料和白布，在母亲的精心裁剪和缝制下成型的吊裆裤，让我在小朋友面前炫耀了许久，得意了许久……

小时候只知道新的就是最好的，长大了才知道心中在乎的才是最好的。那时候，母亲在乎着我们的在乎，现在的我们却来不及在乎她的在乎了。

我能深刻地感受到，母亲对我们的爱意从来没有消减过。大姐招婿上门，是她一力促成，考虑的是姐夫家弟兄多，田土不及咱们家里的肥沃，生产的粮食产量低，怕姐嫁过去挨饥受饿。对于年幼体弱的幺妹，从小享受独家专宠似的“碗碗饭”，长大了也给她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结婚宴，就连生病住院了一个月都要探望好几次。

对于我，常常看到的是她眼里的担忧。我老公的家庭条件也不好，在母亲的眼里，他家虽然穷了点，小伙子长得还可以，看起来不是那种憨傻理不起家的人，于是同意了这门亲事。男方家住在万顺镇垭口村，虽然家门口就是大洪河，风景优美，田土却还瘦薄，母亲也担心我吃不饱穿不暖，常常接济我。就连我生大儿子坐月子的时候，她送来的礼物除鸡、蛋外，还有米、面。

至今回想起来，她收受我手中的钱物是屈指可数，都是发生在近年。人老了，便缺失了生存能力。生病了，又缺乏自理能力。做子女的，唯有这个时间段，才有机会补孝、尽孝。等他们去了，才明白，人这一辈子，付出那么多，除了自食其力外，基本上都是在为子女奋斗。对于父母，我们远远没有做到像父母爱我们那样爱他们，所以，一辈子所欠最大的人情，就是父母给予我们的恩情。

母亲，今年的正月十七日，您走了，我的心情整整低迷了两个多月。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出门，天天回想您的音容笑貌。我好想回到童年，和您一起下河洗衣裳；看着您为了让我上学不迟到，起早为我煮早饭；打了弄丢钥匙的我，却又抱在怀里安抚；不让我推磨，怕我摇晕了头……

（作者系重庆市新诗学会会员）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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