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阳光 文/周玉建 我曾住在几幢青砖楼房围成的一个四合院里,因为房屋太老旧,住在这里的几乎都是租户。 从一条黢黑狭窄的巷道进去,里面就是一个不大的水泥坝子,在那些条石堡坎上长出些青苔蕨草洋蒿之类的植物,这是虫子们的快乐天地,也是院里孩子们经常光顾和游戏的地方。他们在这里捉猫,打游击战,喂蚂蚁,享受着童年的快乐。 我每天骑车上班要从这里经过,只要天气好,就可以看见在底楼一家安了黑色防护栏的阳台里,坐着一对母子。母亲八十多岁,一头白发。男子四十多岁,不怎么说话,脸色微红。阳台不大,大约三平方。平时他们静静地坐在阳台看那些孩子嬉戏,一脸恬静,时间似乎凝固了这两张毫无表情的脸。 底楼旁边是车棚,我每天取自行车都要从他们的阳台边经过。阳光斜斜地从高楼外的天空泻下,流进防护栏,铺满阳台的每个角落,照在那对母子身上。可惜阳光太吝啬,约莫半个小时的光景就又慢慢升高,跑到那些高墙上了。这一天太阳算是光顾过了,阳台只剩下一片阴凉。 他们就那么默默地坐着,母亲双手搭在膝上,男子大多时候趴在防护栏前的台沿上,他们既不说话,也不怎么动,很长时间保持一种姿势,更像一尊写实的母子雕像。母亲有时也拿把小菜到阳台上来择,当有人经过时,男子就用热切的眼光注视着,好像看见什么新鲜东西样。每天,这对雕塑就这样忠实地守望从天空泻下的光亮。 岳母在乡下种菜,常常挑了新鲜的时令菜蔬到跳蹬河市场卖。从岳母的摆谈中知道那男子小时候从他母亲背的背篼里摔了出来,脑袋着了地,从此手和脚都瘫了,只能杵着小木凳从这屋挪到那屋。那位母亲也很少出门,在家里忙活或是陪着他,只有出去买菜时,才可见她蹒跚着。这位母亲就终日围着她的儿子转。像大多数平凡的母亲一样,岁月磨蚀了她的身体,已经不再硬朗,她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些悲伤和不耐烦,更多的却是平静和慈祥。 有一天,我去停自行车,经过防护栏,那对母子还是忠实地坐在那儿,享受阳光给他们的半小时温暖。停完车出来,又遇上男子热切的目光,脸憋得通红,嘴里呜呜着似乎说着什么。我放慢了脚步,留意地看了看他。因为很少与人交流,他的发音含糊不清,我无法听明白,最终还是他母亲转达了意思:问我有没有一年级语文书,他想学认字。 我说,我回家找找看,一定给他带一本来。下午,我去了趟新华书店。回家时,我把一本崭新的一年级语文书从防护栏递给他,说:“找到了,正好还有一本。”他接过书,两手不停地比画着,口里发出奇怪的音节…… 只要天气好,太阳的光芒就会铺满那个一米见宽的阳台。那对母子还是那么忠实地守望着过往的行人,阳光照在他们的脸上,一脸的恬静,他们珍惜着生活中每缕宝贵的阳光! (作者系永川区作协会员)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重庆晚报夜雨版面赏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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