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辣 文/唐御伦 我是重庆人,但吃辣却不是与生俱来的本能。辣是一种疼痛感,没谁一开始就喜欢。我吃辣是因为家里每道菜或多或少都有辣椒,没得选。真正认可辣椒,还得追述到孩提时候和那一砵辣椒舂皮蛋。在园子里采摘一把颜色淡绿的嫩辣椒洗净,铁锅烧辣,不须放油直接下辣椒煸炒,待外皮略微焦糊后撒几颗食盐出锅。刚出锅的烧椒和皮蛋一起放入舂砵捣碎,此时辣椒的焦香正好、清香本味未失,再与捣碎皮蛋的风味充分糅合,微辣与淡碱相得益彰。母亲见我喜欢这道菜,在辣椒嫩的时候便时不时做一回,我也成为了舂辣椒的“专家”。 天气变热,辣椒也开始红了。红辣椒洗净晾干浸泡菜坛子是农村常见的做法,酸辣也成了家常菜最常见的味道。母亲是普通的农村妇女,没学过厨,做菜全靠摸索和直觉。而我家的菜谱里,只要有辣味的菜必有泡椒。其中,一道叫“碎米肉”的菜我格外喜欢。做法很简单:肥瘦搭配的肉剁碎儿,泡豇豆切颗,泡辣椒切碎米大小,锅中放少量菜油烧热,下肉末煸炒,几滴酱油上色,泡豇豆、泡辣椒碎下锅翻炒,待泡豇豆水汽稍干飘出香气即可出锅。我小时候挑食,但有这菜可以多吃一碗饭。 盛夏刚过,辣椒就要过季了。地里的辣椒开始成片的红,必须趁着天气好把辣椒采摘回来晒干。过几个大太阳,只轻轻一晃辣椒籽哗哗作响、轻轻一搓就稀碎的时候,便可以了。 一部分干辣椒装袋作为平日做菜的辣味储备,一部分则做成辣椒面。剪掉辣椒把儿,放进石碓窝,再用一张纱布盖一下,这样舂干辣椒不会飞得到处都是。油辣子是辣椒面的升华,红彤彤的辣椒面用滚菜油一酥便成了。我也是年纪稍大才发现,凉菜必须要撒一撮辣椒面或是来一勺油辣子才算有了灵魂。 干辣椒是辣椒千变万化的起点,离开家则是我浪迹辣味世界的起点。2001年,我到梁平读高中。彼时县城的火锅店只有寥寥几家,价格也不便宜,我等穷学生自然无福消受。同学们聚餐常去一家名叫“米饭香”的饭店。那家店的招牌菜是毛血旺,麻辣鲜香,特别是临上桌前淋的那一大勺滚油,将大把辣椒壳子和花椒的香味激得整个饭店都是香喷喷的。火锅的辣和毛血旺不太一样,毛血旺重香不重辣,火锅却是香辣并重。火锅汤底我建议选微辣,在红油汤底的翻滚中辣椒和各种香料的味道还会不断激发。 辣椒在重庆的发展具有一定地域性,换一个地方则会生出新的造化。十几年的部队工作经历,恰巧让我有了博览群“辣”的机会。部队里,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天南地北的辣椒菜式也在这里碰了头,小炒肉、辣子鸡、尖椒兔、辣炒血鸭、辣椒饼、剁椒鱼头、虎皮青椒、生拌青椒等等,难以尽数。其中,贡献最大的可能是湖南人。青椒洗净汆开水晒干便做成了白辣椒,放坛子里腌制保存,想吃时抓一把炒猪肉、炒腊肉、煮鱼、炖红烧肉都可以。青红朝天椒剁碎放小玻璃罐,再撒上少许盐,封盖放阴凉处,一两天后,轻微发酵消去了辣椒的生味又未发酸,辣而不燥,一口剁椒一口饭正好。 如今每次回家,母亲仍会把我曾经爱吃的菜做上几道,比如辣椒舂皮蛋、碎米肉、尖椒回锅肉等。菜微微辣,总让我想起小时候,一边享受母亲的慈爱呵护,一边小心翼翼试探着世界的新奇。 (作者供职于重庆市总工会)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重庆晚报夜雨版面赏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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