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费国容：各尔沟藏寨之夜

各尔沟藏寨之夜

文/费国容

这是一个长在山坡上的藏寨，寨子依山而建。站在村口，看不出寨子的大小，只见密密麻麻的房屋一层一层往上叠，像小孩玩的乐高游戏。

深入寨子，房屋与房屋的间距被一条条小路拉开了。从下到上，横贯其中的是一条七弯八拐的水泥路，仅够一辆车通行，中间又有许多石板小道连通每家每户。房子全是典型的藏式民居，独立的院落，深红的屋顶。路边低矮的石墙上盛开着蓝色的鸢尾花，鲜嫩的花瓣上带着雨后的露珠，晶莹剔透，如高原的海子般清澈。

我们住在寨子最上方的两户人家。沿着石阶，走走歇歇了好一阵才到达。不经意回过头去，对面山峦起伏，沟壑纵横，山顶还覆盖着白雪。这里的气温并不高，从雅安到丹巴，一路雨雪相伴，山上的积雪还没来得及融化又被另一场雪覆盖。

晚餐很丰盛，蕨菜、刺龙苞成了餐桌上最受欢迎的美食，还有幸品尝到了藏香猪。晚上八点多，谷底起雾了，山谷的风，使劲将它们往山上赶，缥缈的雾气不一会儿就填满了群山的沟壑，村子也很快被雾气包围。这时，我看到村旁的坡地上有两匹马，一白，一灰，没有缰绳，没有牧马人，它们犹如山野的风，自由地奔跑着，长长的鬃毛高高地扬起。过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就在石板路上响起，清脆又响亮，成了夜晚最美妙的音符。

夜幕降临，才是洞悉村子的开始。暖黄的灯光从石墙的窗户透出来，在雾气中梦幻又迷离，如古老的童话般悠远。烟囱里，吐出阵阵炊烟，和朦胧的雾气交织在一起，像房屋的呼吸和山野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我找来一把椅子，在露台上坐定，像等一件心事尘埃落定般等待暮色完全降临。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宁静的夜晚了。在这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山谷中，我们彻底摆脱了城市的喧嚣，毫无半字虚言。

人歇了，狗歇了，马歇了，树上的鸟、山谷的风、刚冒出的新芽也歇了。只有我，潜藏在夜色里，窥探着各尔沟藏寨的秘密。

藏寨的夜晚是属于山谷的河流的。白天从河滩经过时，它们就在脚下哗哗流淌，只不过，被人声、车声、狗叫声、虫鸣声不礼貌地淹没了。此刻，它们带着雪山的体温和气势，一波又一波，奔涌而来。抬头，天幕上星河灿烂。大大小小的星星仿佛都聚集到这里了。每一颗星星都是如此明亮，它们的眼睛使劲地眨呀眨，像来自遥远的呼唤。我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一出声，它们就消失不见，就像一下子就消失不见的童年。

回到房间，关掉灯，仿佛关闭了整个世界，墨汁一样的夜色向我袭来。这样的夜晚是没有失眠的理由的。我们就着浓浓的夜色和河流传唱不息的夜歌安然入眠。

清晨，我们踏着星光离开寨子的时候。山顶还挂着一弯新月，浅浅的，像一个浅浅的梦境。

（作者单位：万盛经开区档案馆）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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