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邹仁波：北师大的猫

北师大的猫

文/邹仁波

北师大的猫是有思想的。

去年12月3日，来自重庆市的50位老师参加北师大“2023年国培计划”专项培训，住在北师大松林公寓。每次往返培训地点，路途总能看到好心的同学喂食流浪猫，灰色、白色、黄色，壮壮的，非常斯文，在我们眼里，这些猫都是有文化底蕴的。

王勤是来自重庆黔江区的一位女老师，每次看到流浪猫，她都会驻足凝望一阵子。王老师黝黑的脸庞镶嵌着一双玲珑剔透的眼睛，多情而深邃，穿着白色的羽绒服，远远望去活像一只被同学们宠爱的白猫。

“快看，这个小姑娘连续三天晚上都在这里喂食灰猫，零下14度啊！”王老师跺着脚惊讶地说道。

“可能是学校社团的同学，或者是流浪猫保护的志愿者。”我随口答道。

“每次这个小姑娘都要和这只灰猫呆上很长的时间，经常窃窃私语的，有时候小猫端坐着听，有时候被小姑娘搂在怀里，仿佛在听妈妈讲温暖的故事。”王老师蹲下身子，示意我们不要打扰。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还是回公寓哟，没有什么看头！”我和其他几位同学都裹紧了羽绒服，径直回宿舍了。

第四天晚上，在相同地方，我们没有看到先前那位小姑娘。猫还是那只猫，给猫喂食的是一位相对挺拔的女生。王老师迟疑片刻，悄悄走上前去问道：“小妹妹，你好，昨天在这里喂猫的同学今天怎么没有来呢？”

“今天她生病了发烧，在寝室里，特意让我来代她喂食。”

“她是哪个专业的学生？好像平时不爱说话。”王老师凭借二十年的教学经验判断。

“她叫杨春霞，来自贵州的，本科读的是文学院，现在是心理学专业的硕士研究生。”

“她平时是不是喜欢独来独往的，不爱和同学们交流？”王老师紧张地攥紧了双手，眼前仿佛出现几年前的画面——班上有位同学叫游小梅，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出去打工，十年都没有回家，小梅一直跟着奶奶长大，奶奶忙于农活，无暇照顾她，从小就和家里的小花猫一起玩，养成了和猫说话的习惯，与其他人都不说话交流。读中学了，小梅依然把小花猫带到学校，学校严格管理，小花猫只能在学校及周边流浪。最后高中毕业，小梅依然呆在乡下，守望着猫猫，默默无语……

“我和杨春霞相处不久，她喜欢和这只猫说话，您是她的家长？”这位同学紧锁眉头，疑惑地问道。

“不，不是。和……猫……说话，感谢！”王老师脸色铁青，心里默念道：“我一定要找到杨春霞！”王老师整夜未眠，耳边总是回想起同事们经常说的话——现在很多成年人都不结婚，不生小孩，家里养个宠物猫之类的将就过了；现在班上有的孩子，拿到手机就一切正常，离开手机仿佛就抑郁了，唉！

好几天晚上王老师都没有等到杨春霞，只看到有说有笑的大学生们给花猫喂食，给花猫拍照，或者自拍。宁静的校园多了几丝欢笑。

北京下了一场大雪，第二天是周末，很多大学生在校园里享受银装素裹的美景，在雪地里堆雪人，穿上花花绿绿的衣服，戴上久违的红围脖，拍出最美的青春模样。

培训第十天晚上，王老师漫步在北师大心理学部教学楼下，看到蹲在一楼拐角处，和灰猫嬉戏、说话的同学。

“是她！她肯定就是杨春霞！”王老师吼了起来，旁边的同学们都怔住了。

王老师走近杨春霞，笑容在寒风中轻轻荡漾。

“这只猫跟着我半年了，它是刚毕业的学姐留下来的。这位学姐是重庆人，从小就喜欢养猫，家里养了三只猫，上大学带了一只灰色小花猫到学校了。”春霞讲得眉飞色舞，王老师也显得自在些了，轻轻拂下飘落在春霞身上的雪花。

“我这学姐就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不爱和其他同学……”

“不爱和同学交流，有空就和猫玩？”王老师抢过话来，神经质一般。

“这学姐刚上大学，抱着小猫来报到。开始很少和同学交流，大家都以为她心理有问题，主动去关心帮助她。说来奇怪，一到教学楼，花猫就自动下楼玩耍，害怕影响主人学习。学姐说，这只灰猫和其他流浪猫友好相处以及北师大自由清新的空气改变了她。学姐喜欢读郑振铎、老舍、林语堂笔下的猫，喜欢画国画《猫扑蝶》，暑假还制作了一幅灰猫十字绣……”春霞滔滔不绝，笑容如同春天的杜鹃花。

春霞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相册，翻开其中舞台表演的照片：“这是学姐带领我们参加学院的舞台剧表演，日本著名作家谷崎润一郎的小说《猫与庄造与两个女人》中的经典片段，庄造和名叫‘莉莉’的猫感动了同学们……”

王老师给春霞讲了很多有关偏远地区的孩子们的学习现状，孩子们的心理状况，以及自己的许多困惑和担忧。

“王老师，其实是学姐影响了我，文学院毕业后，我选择报考了北师大心理学的研究生，希望能够和你一起帮助孩子们。”春霞的语气坚定而豪迈。春霞和王老师紧紧相拥。

“研究生毕业后到哪里工作呢？”

“哈哈……哈哈……，我是一只‘薛定谔的猫’，王老师，我们会有缘的。”春霞的眼里荡漾着一泓春水。

王老师国培结束那天，春霞特地画了淡妆送行，红围巾也格外鲜艳，她们一起搂着灰猫在校训碑“学为人师，行为世范”前合影。

（作者单位：重庆一中）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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