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人的作家梦

文/舒德骑

新年头一天，收到一部书稿，请我写序。作者是我原单位的同事，也是我敬重的一位老科技工作者。算起来，她应该有80多岁了吧？没想到在耄耋之年，她又要出新作了。

窗外冷雨飘零，屋内灯光朦胧。静夜里，仔细读完这本书稿，不由唏嘘不断、感慨不已。

书稿的作者叫李复蝉。退休前，她是一位从事国防科研的高级工程师，默默无闻、夙兴夜寐地在实验室里工作了几十年，完成了不少重大科研项目，发表过多篇有质量的论文，还曾获过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省部级重大技术改进奖等，为国防事业贡献了她的青春、热血、聪明和才智——未曾想，退休时她就告诉我：我要换一种活法了！

她要换一种什么样的活法呢？

原来，她想圆少年时代的一个梦——当一个作家。

哦！闻听此言，我有点惊疑：一个学工科、搞科研的人，这与文学是风马牛不相及啊，何况她是老来才出家，这能行吗？

尽管如此，我还是对她另眼相看：因为一个人心中有梦，那就有些与众不同。因为人生的梦，是一个人心底里最隐秘的图腾，是人心灵之光最直接的折射，甚而还是活着的终极目标和理由。一个人，无论年纪大小，只要有了追梦的愿望和圆梦的行动，那么她的生活就不会百无聊赖，不会孤单寂寞，不会为鸡毛蒜皮而耿耿于怀，为天晴落雨而怨天尤人，为生命暂时陷于困境而自寻绝路。

举目环顾四周，同她年纪相仿的大爷大妈们，多数人每天无非就是买菜煮饭，散步遛鸟，含饴弄孙，闲看天气预报，坐等日起月落。而她退休之后，践行了她的诺言。她静下心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像她搞科研一样，颇有些铁棒磨针的韧性和耐性，日复一日追寻起她的文学之梦来。她的这种活法，虽显得有几分单调枯燥，但她每日里沉醉在自我创造的文字之中，竟然乐此不疲自得其乐。于是，她的晚年生活就有了追求，有了寄托，有了忙碌，有了欣慰，也有了一抹晚霞般绚丽的色彩——因为人生最大的快乐，莫过于做到别人认为你做不到的事。

未曾想，她撰写的文章，竟然在报刊上不断发表，到退休第三年，她的第一本散文集《让生命永远年轻》出版；又过了两年，第二本散文集《不老的情怀》又问世。同时还加入了成都市作家协会、四川省作家协会、中国散文学会等。真替她感到高兴。

这几年，李老师年纪渐大，身体不如从前。前次回蓉，见她走路已经蹒跚，还扶起了手杖！加之老伴猝然离世，儿女又不在膝下，但她面对人生的不幸，依然保持着达观平和的心态，依然孜孜不倦笔耕不辍，以书为伴以文会友，虽年届耄耋，却在不长的时间里，竟然写出这么多耐读的文字来，发表在报刊之上，其个中艰辛，让人唏嘘感慨！

这本集子的文字，虽谈不上是高屋建瓴的鸿篇巨制，其写作技巧也许算不上纵横捭阖游刃有余，但和她从前的文字一样，最大的特点是语言朴实，感情真挚，绝不无病呻吟，更无矫柔之作。每一篇文字，都饱含着一个老人的真情实感，字里行间透出的是坦率和真诚，饱含着她对人生的思考、对生命的感悟、对自然的认识、对社会的理解、对生活的热爱和对他人的关爱之情；又如一滴滴晶莹的水珠，折射出她童年的梦想、少年的憧憬、青年的追求、中年的奋斗、晚年的情怀——无论是写人记事，还是喻物抒情，都充满着仁爱之心和感恩之情，让人自觉不自觉地走进她用文字创造的氛围里，心生感动产生共鸣。

还让人欣喜的是，她用了大量的篇幅，刻画了她身边科技人员感人的形象，记述了普通工人的平凡小事。在俊男美女、霸道总裁充斥我们的荧屏书刊，普通凡人倍受冷落之时，她为平凡人而写，为普通人而歌，尤其难能可贵。

“追求春天，使人生年年新绿；追求日月，比生命更加悠久。”复蝉老师在文学的道路上虔诚地走了这么多年，她晚年的这种活法，虽显得有点另类，但她活出了精神，活出了精彩，活出了价值。我相信，一个有理想追求的人，一个心态达观平和的人，一个活得忙碌充实的人，她的生命应该是年轻的。

冬日过，春已来。我们期待着，复蝉老师的第三本、第四本新作问世。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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