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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贾非:从抒情到吟唱——吕宾诗歌艺术探略

2025-3-17 14:22 |来源:重庆晚报 |分享到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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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抒情到吟唱——吕宾诗歌艺术探略

文/贾非

吕宾终于推出了他的诗集。作为国家电网公司职工文学重点作品,《我用阳光洗手》已由中国电力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

这部诗集的出现却让我心生突兀,因为我错以为他已远离诗歌了。诗集的后记中他写到:“……竟二十年,我不在诗歌现场,我只是在路上。”好一个在路上!想起某些相聚的时日,他很少谈起诗歌,有关诗歌的“劳作”最多是分享一下他欣赏的好诗,无法回避时,他简洁的应和仿佛与诗歌无关,但明显的站位却是更理性的思考位置。哲学家、也是政治家军事家的马可·奥勒留说的“我们所听到的一切,都是一个观点,不是事实;我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一个视角,不是真相”,几乎完美诠释了吕宾的诗歌内核与诗写的审慎。

我是想说,吕宾的诗歌,有我们容易忽略的艺术多解、多容量的丰富性。笔者尝试探略《我用阳光洗手》这部诗集的主旨与美学艺术特征。是的,是这一部诗集。因为我有一种直觉,吕宾的这部诗集,或许只是他创作的A面。

《我用阳光洗手》分《爱如雨下》、《吃雷的青春》、《山河即故人》、《一盏灯的世界》四辑。通读下来,从其艺术风格脉络看,他在这部诗集中完成了“抒情”到“吟唱”艺术进阶;而口语,作为朦胧诗之后现代诗最具先锋的文化符号,则是吕宾运用娴熟的诗歌语言,其时,作为讲授现代文学与写作课的高校教师,吕宾自然对诗歌语言的认知是敏锐、前瞻的,他选择了口语,意味着他对自己驾驶文字的创新力与审美边界的延展充满信心。

聂鲁达说过,“诗人首先应该写爱情诗,否则,这是一个很奇怪的诗人”。他同时还说,“不是现实主义诗人没有活力。但是,仅仅是现实主义诗人,同样缺乏活力”。爱情首先源自现实生活,但要把诗写得活力,我想,背后的要素,应该是认识、视野、胸襟、情怀的印照与交织。

开卷之诗《思念》,是爱情诗,却没有星点庸常的海誓山盟、郎情妾意,但以他的认知与胸襟,以及其对字词独特的选择与组织方式,给我带来全新的阅读体验。诗歌是这样起笔的:

先是月呀你圆我不圆

然后人淡如菊

然后如烟

第一句多少还有点爱情的余味,但后两句的何来爱的影子?仿佛是一曲爱情挽歌。但这两句的承接却因诗人的立体视野,构建了丰富的诗歌的艺术空间而极富张力。

进入第二节是日常生活场景的描述——

然后日子一天比一天瘦

然后开始集邮

然后你的脚步声

像落叶

在门前越堆越厚

显然,脚步声“像落叶越堆越厚”是逝去的过往,是因过往思念情切幻化出的内心主旨意象,并隐含了漫长的时间跨度。同时,越堆越厚的落叶这一意象,也巧妙地对思念进行了一次艺术命名。而结尾“茧”的更是精妙,仍是围绕思念展开并最终完成整首诗歌——

你吐不尽的经线

我吐不尽的纬线

默默地织茧

全诗没有一个“爱”字,而这份思念之下的爱却很深沉、丰盈。《我们来下一场雨》这首诗,在我看来,它应该是一次人性的释放或情爱的自我救赎,表达的机巧与睿智令人叫绝。而《男人泪》则道出了诗人对生活的承诺或责任不一样的理解:

男人泪是红的是浑的

男人泪不是单一的痛苦或快感

男人泪冻结着不轻弹只能靠体会

真正的男人泪

落在满血的天空上太阳无力地下滑的时候

落在滚烫的黄河边浑浊的故事仰不起面来的时候

落在龙虎相斗而两败俱伤的时候

落在一脚将地球踢翻却踢不翻一只酒杯的时候

这些“泪”很男人。但诗人话锋一转:“有时。真正的男人泪也落在不该滴泪的时候/比如被一个流泪的女人深情地叫自己丈夫的时候”,一个有血有肉的真性情男人便跃然纸上。而这首诗的结尾更有给阅读带来异外的快感与思考——

这退无可退的男人泪啊

落在石板落在地图上

石板地图上也会斑斑点点生满红豆

《男人泪》的结尾是“石板地图上也会斑斑点点生满红豆”几乎怔住了我的呼吸。作为诗歌本身,这一句有我写作以来一直追求、推崇的“陡峭”的释义主义美学,“红豆”非但没有削弱男人的形象,反倒使男人泪更具人间温情与生活温度。《情结》一诗是执著之爱的另一个版本,“我是蠢人/对得起天却对不起一根红线”。“天”与“红线”的巨大落差,在顺利道出了诗人的深情之时,也让诗歌自身获得了过目难忘的艺术魅力。读吕宾的爱情诗,我似乎找到了自己一直不屑那些花前月下儿女情长诗歌的原因了,因为所见的爱情诗大多很“轻”,不是局限于轻浅的强说愁,就是仅有诗歌通行法则下的“术道”而无抵达心灵的“觉悟”。

吕宾并没有囿于个人感情,而是有较大的情怀格局。以“我一个穷人一样春分两岸”开篇的《无冕的姐妹,请保卫额上的光环》这首诗,诗人关于爱的书写对象扩大到了一个群体,作为感受到“真情薄如纸片”的“为美受伤的战士”,不断地祈愿或祝福他认识或不认识的姐妹们要“保卫额上的光环”。这个光环是“与一朵花并肩前行的脸/低头项着春天”,是“经历男人就是经历沧桑”却还能升起“温柔火焰”,是面对“至上苦难”却“投以歌声和未来之鞭”,是“血浓于水时无须语言”……不管最后她们是黑发还是白发,在诗人心中,都是“花冠”、“永远”。

吕宾的爱情诗也并不止于恸吟之面,《小魔女》、《我在阳光下写检讨》这样的诗则还原了幽默、诙谐的现实生活场景,这样的诗我是读出了笑声的,这类作品的出现,体现的是诗人“万物皆可入诗”的驾驭力与介入生活的深度。但对“诗歌吃瓜者”们来说,他们的认知缺失会让他们产生怀疑这是诗歌。而我却认为,非大智者、大手笔,不敢这样写诗。

朋友与酒,几乎是每个男人生活不可或缺的内容,吕宾借《想你好酒》之题,生活场景的一个侧面,表达了深邃的哲学思考。可贵的是,这个哲学思考并没有伤害、降低诗歌的抒情反而增加了思想的重量——

一滴水是可以打开的

打开的一滴水是湖面

江面

海面

一杯酒是不能推开的

一杯酒推开的是桌面

情面

世面

你从天边来

你从唇边来

你从亲爱的舌尖上来

无论你从哪里来

刚好是一滴水

到一杯酒的时间

这好比是我们的一生

或者一面

没有童心的诗人是无趣的,除了文前提到的《小魔女》和《我在阳光下写检讨》,吕宾在另一首题为《花想开了》的诗,巧妙地凸显了他的妙趣童心:

花想开了

我想通了

兄弟,出来走两步

就会听到野草偷吃的声音、

她们柔若无骨懒洋洋

还没拿定主意

我看见春天的牙齿

窃窃私语

春风吹来一件落衣

石头剪刀布

一月,过去

二月,让你

三月,我的

想想都开心

这首看似轻盈的诗,其承载的主题却厚重的、丰富,春天、生命、友谊以及生活价值取向都蕴含了,可谓举重若轻。那么问题来了,吕宾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表达这样的主题呢?荣格说过,“从文字或书写中找到快乐的人是神的邻居”。说吕宾是智慧的,幸运的,绝不为过。

我特别留意到诗集中的组诗《春天四重奏》,因为诗集之名便是其中一首。春天与爱情,几乎是每一个诗人成长之初最易撷采的题材。窃以为吕宾这组诗与我前面读到的诗歌相比,与这部诗集整体的作品相比,这组诗多了澎湃诗情的密集表达而生语言与情感的双重冗余,诗意诗情也止于了语言本身。著名诗人、诗评家陈超先生当年有论:“优秀的诗歌需要写作时情感的节制,以确保书写的诗句从容,开阔,并张驰有度”,他主张“零度创作”,就是下笔之前,把浓烈的情感让位于理性的思考。

细品这部诗集我还发现,吕宾特别看重诗歌的内在节奏与音律。在诗歌艺术中, 二者的内在联动初学者几乎少知,音律更是很多现代诗人容易忽略或刻意避之的一种传统诗歌美学,因为运用不当,作品就会显得刻板、生涩,甚至呆滞。但吕宾这一尺度的把握极其精准,语言的内在节奏也好,整诗的音律结构也好,他都是信手拣来,却都给字词找到了良好的归宿,并赋予其新的生命。

从开篇的《思念》起,几乎就是这样的作品。这里我要例举的另一首诗,是极少在吕宾笔下出现的赞美类作品——《我们的水果充满阳光》。从题材来讲,这算得上有关自然生活的“宏大叙事”。限于篇幅,我就不在此辑录全诗了,只就其中的艺术特征谈一点管见。

且不说“分开甜蜜/才知道那片绿叶衣裳/哪一朵花开是嫁妆”这种高度洗练且张力、美感十足的起笔,单说每一节的结尾两句:“非凉山/不西昌”、“下自成蹊/都是日常”、“雨里生风里长/用天装”。我想任何人的阅读都能体验到其自然的音乐性。窃以为,衡量诗歌音律艺术真伪有一个朴拙的标准,那就是读来是不是自然、顺畅的,心情是不是愉悦的。“用天装”,有赞美丰收之意,但以“天”为量词,或许只有吕宾敢于下笔。

《手相》一诗是写他乡下兄弟:“这双手又粗又黑/手心手背一个颜色/这双手与山浑然一片/脸朝黄土背朝天/这双手持二十四节气/放下锄头就是扁担……这双手从故乡伸来/一地老茧”。注意,“地”在这里成为老茧的量词,与上面的量词“天”一样,这样的技巧是需要胸襟、情怀来驱动与支撑的。当年,诗评家阿红评论著名台湾诗人洛夫的作品时,对他某诗“一床汗”的“床”这一量词运用击节赞赏,并收录入他创作的《当代诗歌百技》著作中。

借音律顺道说了量词的超常规使用,是因为吕宾将二者融合得巧妙。这些量词在帮助诗人完成音律自然节奏之时,音律反过来也让这些量词拔高了诗歌的品质与重量。

如果说上述这些作品是诗人叙述本质的抒情,那么自《跟我上凉山》始,吕宾似乎彻底打开了自身的视野与艺术格局,或者说他自觉地确立了诗歌的另一种美学取向——更为旷达的吟唱。通常,抒情是诗人内在需求涌动而“产生”的,而吟唱则是诗人“发现”身外世界的广阔需要而“生长”的。由内而外于诗人来说,不仅仅是视角的转变,更是心灵与世界关系的深度嬗变。具体到诗歌,就是突破自已、超越自我的一种升华。他随之的表达是率真的,豪情的,直抒胸臆自在的旋律在诗句中海潮般涌动,但自生节律:

吃了我的白云给我吐出来

欠了我的蓝天给我还回来

偷了我的月光给我交出来

河流跟我走

林草跟我走

火车抬头跟我走

凉山良好

熄灭的火把给我举起来

干了的美酒给我满上来

落地的察尔瓦给我飞起来

阳光跟我走

土豆牛羊跟我走

鲜花时令跟我走

凉山良田

我仰天的河谷早已打开

我引领的大风已经吹来

大风吹来我的新人和旧人

悬崖跟我走

排山倒海跟我走

后浪投鞭跟我走

铁甲依然在

凉山良缘

把这首诗每节的最末一句,结合在一起,便是“凉山良好”、“凉山良田”、“凉山良缘”。这种结环式的书写极富深意与诗意。他通过这首自然之诗完成了对凉山的艺术成像,颇有古人士子之风。作为民族一员的大凉山,似乎并没有让诗人止于对蓝天白云的发现,他还创作了更有辨识度的、赞美彝族姐妹的《卡莎莎》。彝语的“卡莎莎”是“谢谢”之意,他就以此为题,写出了具有民族风情的诗作——

卡莎莎是喜鹊的声音。树上是鸟窝

树下是我们

卡莎莎是美酒的声音。与群山交杯

与每一滴水交心

卡莎莎是火把的声音。让石头点头

让月亮开门

卡莎莎是索玛花的声音。此时此刻

女子准进入

男子见双亲

卡莎莎是菩萨的声音。念天念地

对所有人都好

卡莎莎从古到今

如果试作把《卡莎莎》诗中的“卡莎莎”置换为“谢谢”,诗歌似乎也成立。但这种成立却少了民族特性,诗性也弱了很多。所以吕宾是深知其中三味的。在这部诗集中,诗人吟唱更为奔放、明快、鲜活的,当数《泸沽湖踏歌》:

以月亮的名义

我们抠手板心吧

以篝火的名义

我们跳甲蹉舞吧

以阿夏的名义

我们喝哐当酒吧

以女儿国的名义

我们爬花楼吧

摩梭,么些

玛达咪

以祖母的名义

我们睡柴房吧

以猪槽船的名义

我们打草捕鱼吧

以五色礼的名义

我们提上烟酒茶糖布匹吧

以一生的名义

我们男不娶女不嫁吧

摩沙,纳西

玛达咪

以达巴的名义

我们披着星星悄悄地走吧

以泸沽湖的名义

我们张开双臂率性一回吧

在云起之处

在仙居之乡

心疼那水

就像心疼爱情

在摩梭族,“玛达咪”的意思是“我爱你”。从诗歌的结构来看,“摩梭,么些/玛达咪”、“摩沙,纳西/玛达咪”的复返自带“合唱”本意,这种手法于现代诗的运用并不多见。当年著名诗人杨炼在他的大型组诗《诺日朗》中的《午夜的庆典》部分,每节之后,反复写下“哦这么多人,这么多人”,以营造庆典的氛围。我想,吕宾的用意应该也是如此,他的创新在于音律相同,但内容却根据摩梭族的特点而变化。在看他来,无论是泸沽湖与尘埃保持距离的自然风光还是异禀的风土人情,都值得歌之诵之。审视题材而选择最佳匹配的表达方式,算是高境界写作的一种。

行文至此,我突然想到吕宾不久前写的《撒旦咒》一诗,也是典型的吟唱风格,被喜爱者编以流行曲,并以动漫的方式制作成视频进行传播。我想,他有关凉山、泸沽湖,以及彝族姐妹的诗歌,如果辅之以曲,必将成为另一个艺术天地的新鲜血液与地理文化标识。所以我说吕宾的诗歌艺术具有丰富性,其文本价值得更深的掘进。

从热爱到白发苍苍,这是吕宾诗歌写作的一个影像。生活印象与其诗歌呈现出的精神图谱一样,他一直是热血的、感恩的。对于朋友,他想到的是“年轻各奔东西/老了做个邻居”(《老了做个邻居》);对于生活与世界,他说“我是一张满含热泪的欠条”(《谢天谢地》)。

姑且就以“欠条”结尾,前文已提到这部诗集或许只是诗人的创作的A面,作为一个睿智、性情的诗人,吕宾尚欠我们许多诗篇。

                      

吕宾,当代诗人。毕业于西南师范学院(现西南大学),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大学生诗派代表,五月诗社首批成员。作品收入海内外多种选本。1985-1995年供职于四川师范学院中文系(现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写作教研室。后从事媒体宣传工作。

吕宾的诗集《我用阳光洗手》(中国电力出版社出版),收录诗人40年来的诗歌精作。在这部诗集中,吕宾运用大量自然意象,如大地、天空、河流、云朵、星辰日月、山林草木等,构建了一个丰富多彩、富有生命力的诗意世界。他用词精准且生动,立意日常而深刻,将读者带入充满想象力的空间。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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