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堂前 文/谭鑫 每读到“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这样的句子,我脑海里翻滚的场景,总是故乡的小山村里,那白雪纷纷的樱桃花。 记忆中,她总是伫立在我家门口,在一个透晴的天气里,和春风一起倏忽而至。樱桃花瓣似雪般降落,大地才算正式迎来了春。 大概美好的事物,总要经过一场等待才来。从花苞缀满寒枝开始,站在树下仰望的我,毫不掩饰眼中的期待,巴不得抢过时间的拨盘,跳过孟春、仲春,直达樱桃面世的暮春。 年少的我心急如火,最多等到满树樱花,便已按捺不住,心头焦躁不已,不由得退后几步,默默倒数:“怎么还不结樱桃?”无声的质问到头来更像是针对自己,于是把怨气集结于脚跟,冲刺几米,临树一脚,刮下一场纷纷扬扬的樱花雨。 有时看着满地的花瓣,觉着自讨没趣,赶上有风经过,偶有零星花瓣洒落肩头,我片片拾起,夹入笔记本里,一场争端算是和解。 好在美好的事物,总是值得去等待。樱桃花谢后,绿叶冒出了尖儿,圆圆的小樱桃终于探出了头儿,青如莲色的小果上,虽还挂着从花胎里存留的暗黄色“胡须”,但离红绿相映已不远。仲春时节的天儿艳阳常在,不消多久光阴儿,樱桃便由绿转黄,个头儿也逐渐丰盈,微风过处,这泛着新黄的秘密,任再宽大碧绿的树叶也遮盖不住,暮春时节的谜底近在眼前。 时间馈赠的礼物,水到渠成的气候,才是恰到好处,而每年的这个时候,麻雀却总是先于我,做了第一个尝熟者。 樱桃一红,樱桃树自然成了我的根据地,我家的樱桃树虽说枝干不粗,但也足以允许童年的我攀上其中,和麻雀争夺一席之地。麻雀嘴刁得很,任樱桃再大再红,它也只啄一口,再弃之不顾,而我不同,只要挑中一颗,便照单全收,无需淘洗直接下口,一抿、一咬,浓甜微酸的口感,如同猜中谜底的喜悦……有猴急下肚之时,连果核也不放过。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季节,也不见得全是岁月静好,不知道潜伏在周围哪片叶子背后的害虫——洋辣子,经常都会给树上的采食者,蜇醒美梦,留下一串触电般的红肿。好在我所爱的心头之物,洋辣子基本上于我无争,所以我对麻雀的恨意首当其冲。不在家的时候,巴不得在树上立个稻草人,来威吓。 桃红莺飞季,也是插秧时。有邻居路过,看见家中有人在,总会大声吆喝一声:“我来偷几颗樱桃吃喽!”这个时候,家人便一笑置之,算是默许应答,我也乐得成人之美,见其从容地溜上树梢,或者踮脚起跳,举回半捧珠红,边吃边拉几句家常,顺口留下赞赏:“好甜哟!要不是看屋里有人,我是不会摘的……” 更极端的则是一些不问自取的顺手牵羊者。在我看来,他们比麻雀更令人讨厌,破坏性也更强。每当我事后赶赴“案发现场”,总会看到那些被随意抓扯下的树枝,地上散落着来不及成熟便只能等待腐烂的生果;樱桃树上泛着惨白的崭新疤痕,无言地诉说着一场侵袭…… “何处曾经同望月?樱桃树下后堂前。”此去经年,老家的那棵樱桃树早就不在了。只有不请自来的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吞吞吐吐,挥之不去,每年如故。(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重庆晚报夜雨版面赏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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