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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黄海子:背天者

2025-5-14 11:25 |来源:重庆晚报 |分享到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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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天者

文/黄海子


盐罐在那里,任时光荏苒,始终一副不慌不忙,不咸不淡的样子。

这只据我父亲说是从爷爷那里分家时得来的土陶烧制的盐罐,被遗弃在了屋后檐坎的一角。

我没有留住它在家里应该有的位置——柴火灶上它伫立了几十年的地方。柴火灶也没留住,被儿子以天然气灶取而代之。我不怎么喜欢天然气的灶台,感觉逼仄,没有柴火灶台的厚重与大方。

我常去打扫屋后的檐坎,常看到被丢弃的盐罐。它的绛紫色泛着属于它那个时代的光亮。或许是被盐渍过的原因,很多日子过去了,不曾见光阴在它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父亲告诉我,这个盐罐,是土改干部送我爷爷的。我没见过我爷爷,我爸爸说他和我爷爷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六七岁的样子,刚好开始有记忆。

父亲说他家的盐罐里从来没装满过,只有我爷爷去世的时候,盐罐里才是满的。那个白花花的盐冒出盐罐口子的时候,特别好看,有种家里堆满银子的兴奋。

我是不懂盐装满罐为什么会给父亲带来如此的心情的。在我成年以后,第一次出门打工拿到我意想不到的薪酬时,我才有了父亲说银子堆满家的那种惊喜与幸福。

爷爷他们那个年代,日常的日子,盐罐里有几汤匙盐就算家庭殷实的。爷爷过世时,来祭奠和帮忙的人多,每天做吃食招待来吊唁的客人和帮忙的人,用盐量大,一盐罐盐,也用不了几天。

被丢弃的盐罐并不一直是那副对日子不咸不淡的模样的。

它被丢弃后,只要起风,就能听到它在风里“呜哇呜哇”地诉说。风不停,它不止。

我一听到它的诉说,就老想起母亲在世时。

母亲在时,青黄不接的时候。那时的它在我家的柴火灶台上,如夜里星子捧着的月亮,它的光芒吸引着一家人的眼睛。而母亲却常常规劝我们,盐不能放进苞谷、高粱、红苕和在一起熬的稀薄的粥里太多,只能用筷头沾一点点在稀粥里搅和,稀粥刚刚有咸味就可以了,否则会得齁包儿病。她还举例某处的齁包儿,就是不听话,盐“吃”多了造成的。

规劝完我们,她先做示范,我们依次按她沾的盐量,放进稀粥,使劲搅和。仿佛搅和得越起劲,咸味就越充盈。

有一天,我去屋后抱柴。那天风大,我听到了风声里有低低的,细细的,如同我幼时受了委屈,躲在被窝里抽泣一般的声音。我走近盐罐,发现是它在“呜咽”。我听着它的呜咽,人一下就呆了。

母亲走后,我担起了全家的生活担子。而它的位置却没有任何变化,依旧伫在灶台最显眼的位置。只是母亲走了没两年,镇上慢慢就没有散盐卖了,后来它肚子里装的,全是袋装的精盐。

我又想起:儿子大学毕业后上班了。他每次放假回来就嫌老屋太破旧。因此在儿子的主导下,我们把老房子换成了新房,把柴火灶换成天然气灶。

新家落成,儿子执意要把盐罐送人,我坚决反对:“送什么人,这是我爷爷,你太爷爷留下的纪念。得留着!”

儿子:“这个盐罐有什么稀奇的,镇上卖泡菜坛的摊子上摆得很多。”

我:“你不懂,我看着它心里有着落。”

儿子:“一个老盐罐,破破落落,旧不拉叽的,不知有哪点好?”

我:“好不好你别管,给我放在家里看得到的地方就行。”

儿子没办法,只好把它和一些已经用不着的老物件一起,堆放在了屋后的檐坎上。

后来,日子更好了,儿子在城里买了房子。要我们搬去城里居住。

走那天,我想要把盐罐一起带走。儿子说新房不宽敞坚决拒绝。因此只得把它留在了老家。

住进了城里,没事我老爱往老家跑。每次回老家,我都要去看那只盐罐。日子撒在它身上细细的尘埃,像父亲犁田回家身上沾满的泥渍。但尘埃怎么也掩不住盐罐绛紫色的光鲜。角落里,它的时光仿佛不老。

每次从老家离开,回首望时——辽阔起伏的大地上,我家那幢孤零零,土瓦结构的楼房,背上总背负着一片空蒙又厚重的天。

(作者系重庆市江津区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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