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河的水和嘉陵江的浪文/郑钰大宁河不宽,却深,深得能装满所有的童年。 也有浅的时候,但浅中反倒带了深邃,可以照见人一生的光阴。 小时候,我和小伙伴常在大宁河边玩耍,妈妈总在河边浣衣,槌衣声一下一下,敲散了晨雾,也敲醒了河面的惺忪,那些涟漪刚刚睡醒的样儿无比清澈。 妈妈对大宁河的情感是复杂的,她总说,这条河既养人,也愁人。夏日里,她站在齐膝的河水中,撩起清凉的河水浇灌我的脸颊,笑声随着水花四溅。可每当汛期来临,河水变得浑浊汹涌时,她又会紧紧攥住我的手,生怕一松手,我就会顺着河水漂远。 “这河水啊,能流到很远的地方去,远得再也回不来咯!”那天也是一个清秋,周末的早晨,妈妈洗完衣服,喃喃地说了这句话。当时我读小学,还不明白话里的意思,只是隐隐感受到妈妈的内心世界,总带着一份惦记。 快十年了吧,我仍然记得告别大宁河的那个清晨,第一缕阳光,那么轻柔地洒在河面上。 大宁河,多年未见了。 那年我乘船离乡,母亲站在码头上,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化作河岸上的一个黑点,融进了故乡的青山绿水间。船过处,河水被划开一道伤口,旋即又愈合如初。那一刻我忽然明白,离乡的人就像河水溅出的一滴水珠,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河段了。 儿时看到的是河流,长大后看到了天边。 后来我住到了嘉陵江畔。 城市轨道列车交会而过,好似一条长龙,蜿蜒着越过朝天门码头的熙熙攘攘,又静静消失在远方。江水里有深深浅浅的暗礁,它们挺身于水面,好像一下子就托起了整条江的脊梁。那些脊背的棱棱角角,就像是命运的承重墙,默默地扛起了这一江水的奔流。还有那水涨而回漩的盛况,别有一番壮怀激烈,江水一点一点地往上涨,慢慢地漫过了河岸的一小片土地,好像要把周围的一切都拥入自己的怀抱。那江水拍打堤岸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又急,又带些柔缓,像极了妈妈总是停不下来的叮咛,让我常常回望小城的晚风,傻傻地弄不清哪儿是故乡,哪儿是他乡了。 无论走多远,看来我都是离不开水的。 和大宁河的娟秀相比,嘉陵江是另一番雄远,它是滔滔奔涌的壮硕,它是不知疲倦的滚滚豪迈。傍晚时分,我倚在江畔的窗前,看天边云卷云舒,眼际依然是一幅天然的画卷,以天空为纸,流云为墨,那是一派纤云弄巧又天高地迥的大写意气象。 故乡似乎已经变得遥远了,从大宁河到嘉陵江,这段路犹如人生的旅途。这一路上,来来和往往,离别又重逢,过一段时间就会交迭重现,虽则山路弯弯,但又总觉得故乡近在咫尺。想起当年妈妈说“远得再也回不来咯”,现在才知道话里面的唏嘘,原来只是她的一份不舍,是天底下所有母亲永远也不知疲倦的惦记。 是啊,走得再远的人,其实又如何能够走出故乡的那些清波绿浪呢? 又是一个清晨,窗外的嘉陵江上披了一湾薄薄的白雾,隐隐约约的,仿佛昨天和明天重叠在了一起。我站在江边,感觉所有的方向都是朝前的,大宁河的水和嘉陵江的浪,如此温润地汇聚在了一起,那头是妈妈,这头是女儿。 妈妈和女儿,一直都在漫长的波光中深情凝视,从来就没有分别过。 (作者单位:重庆市渝北区实验中学校)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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