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吕岱：精神内观与生命外化的艺术呈现——我看舞剧《陈寿·三国志》

精神内观与生命外化的艺术呈现

——我看舞剧《陈寿·三国志》

文/吕岱

近日，应朋友之邀，去重庆施光南大剧院看了一场舞剧《陈寿·三国志》。

我有几分疑虑，人人皆知《三国演义》而多不知《三国志》，知罗贯中而不知陈寿，就是巴蜀人知道南充老乡陈寿的恐怕也少，选择陈寿这个人物起点就难。

在看剧的过程中，可以说，不断给了我惊喜。

我认为，《陈寿·三国志》最大的特点就是将精神内观与生命外化艺术地结合起来、呈现出来。

精神内观，就是向内深度挖掘和探索陈寿的精神品质和人格特征。包括：他的敬仰对象——司马迁和《史记》；他的学习老师——谯周，蜀地儒学大师、史学家、天文学家。这形成了陈寿“不虚美、不隐恶”的精神来源。他十年直笔苦著，骨立神彰。

然而，这是舞剧，还必须用鲜明的舞蹈语言进行人物塑造及历史氛围呈现，还必须运用新的艺术元素让舞剧视听化、立体化，吸引各种观众特别是年轻观众进入剧院。

总导演兼编剧马东风在业内非常出名。从舞剧的艺术呈现及观众的现场反应看，不愧名导手笔。

首先，在结构上，以陈寿著史为线索，以著史者的笔底风云与他的人生际遇为核心内容，构成了导演心中的陈寿和《三国志》。具体的安排上，分为《序·别故乡》《上篇·倾著》《下篇·苦著》《尾声·陈寿》。

其次，在戏剧冲突的设置上，主要有两组冲突，一组是三国人物和事件的冲突，包括失街亭事件中诸葛亮与马谡的冲突，诸葛亮想逆天改命的冲突等；一组是陈寿著史过程的艰辛，被排斥、被打压、被贬谪的过程，特别是他患眼疾后的身心痛苦。这两组冲突被合理分配在上下篇中，与陈寿采风时看到的（或心里盼望的）太平炊烟和欢乐社戏形成了张弛有度，波澜起伏的艺术看点。

特别应该注意的是，与罗贯中的《三国演义》表现出来的战争观、英雄观不同的是，《陈寿·三国志》反映出来更多的是战争的残酷和老百姓对和平的渴望，也暗含了对天下统一的渴望。

第三，舞的呈现。陈寿的舞蹈设置，有他个人的单人舞，与妻子的双人舞，与妻子、书童的三人舞，有他和宦官对峙的群舞等。导演给了主角足够的戏份，而男女主角也确实表现出色。

《三国志》人物众多，舞剧中陈寿笔下的人物，编导重点选择了诸葛亮。其中，诸葛亮挥泪斩马谡的情节妇孺皆知，有极强的带入感。由于马谡的轻敌和自傲使得街亭失守。挥泪斩马谡的双人舞，把诸葛亮的气愤、失望、自责、痛心和马谡的愧疚、悔恨、无地自容的复杂性艺术地表现出来了。而诸葛亮在五丈原摆出七星阵欲逆天改命的舞蹈，虽有各种舞蹈烘托，但更侧重的是他与天的对话——舞蹈化的内心独白。

民间的“太平炊烟”祥和温柔，舞台正中是优美的女性摸鱼舞群舞，舞台后部利用升降台在适当节奏里又出现茶馆舞。这是男性群舞，重在烘托快乐氛围，扩大舞台空间，也造成视觉变化。赤壁之战是雄浑壮观的男子舞蹈，灯光中的江涛千帆、箭雨烈焰延伸了观众的想象。值得说的是，“太平炊烟”前戏是一场战争戏，诸葛亮对战死官兵的哀伤用抛羽扇幻化成舞台漫天的羽毛，犹如生命的大雪飘落在前台。转场的时候，不是通过幕开幕闭，而是强调自然、“丝滑”过渡。台上的羽毛该如何清扫呢？当“太平炊烟”的群舞画面中出现一个小伙，他轻舞绒帚，将羽毛艺术化地扫进了升降台里，真是匠心独具。

“太平炊烟”后接“社戏”群舞，角色都戴傩舞金黄面具，加之音乐用鼓用板，非常有力量，与柔美的前戏形成鲜明对比，张力十足。

第四，舞剧的心理化处理，道具的角色化探索。

创作者竭力用舞蹈语言探求和塑造陈寿的精神世界。陈寿因眼疾失去视力后，由于不能书写，开始处于癫狂状态；后来，他坐在偌大的舞台中显得极其孤独，极其无助。而渐渐，舞台深处的背景中出现同样坐着的人，两人的服饰相同，外形相同，舞步动作相同，暗示了他们都是陈寿。但这个背景中推着陈寿走的有妻子和书童，同样暗示了陈寿逐渐接受了自己，也接受了他人帮助来战胜疾病，开始盲写……这种空间区隔和角色并置的处理方式，颇有点像小说中的意识流。当然，梦回蜀汉故乡跟老师谯周学习却是快乐时光，一扫眼前阴霾。

道具的角色化表现，主观化和情绪化探索，也有看点。具体说，陈寿的书案成了一个角色。书案在灯光和音乐的变化中有时疾速旋转，有时回归正位，人与桌分，桌与人融，表现出强烈的《苦著》精神。而旋转的书案象征着时光流转、命运无常还有内心的起伏变化。与书案配合的道具还有书架，书架运动、位移，造成错落、叠合等不同效果，这是赋情赋意于客观之物。

另外，女性群舞头盔舞，用头盔象征在战争中死去的父亲、丈夫和兄弟。情绪强烈。

开头结尾的书简舞，则是全剧主题的烘托，书简声声，震人心魄，这是对陈寿撰写《三国志》的人格和精神褒扬。

编 辑：杨雪

美 编：钟柳

校审：罗再芳

主 编：陈广庆

策 划：胡万俊

总值班：周圆 杨飞

重庆晚报夜雨版面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