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上一杯翠翠茶

文/张春燕

边城茶峒，秋日傍晚，细雨刚刚停下它的脚步，我们就加快步伐，循着小说《边城》的指引，沿酉水河上行，走到河的支流——小说中的溪水边，走过拉拉渡，爬上翠翠屋，再登屋后的白塔，追寻那个溪水边、渡船上长大的清纯美丽的少女翠翠的足迹和她的心路历程。

立于半山腰、翠翠屋左上方的白塔，5层中空，小巧精致。其下方的翠翠屋，黑色木结构，上覆青瓦，屋檐下悬挂着几个灯笼，几串金黄色的包谷。虽然看上去比较简陋，但比小说中描述的祖孙两人的住处，宽了不少，也气派不少。

小说《边城》给我留下很深印象的，除了淳厚的边地风情、善良的摆渡老人、纯洁凄美的恋情与故事中的男女主人外，还有那只黄狗。它是翠翠的小伙伴，翠翠的守护神，也是翠翠甜蜜而辛酸情感的见证者。

小说读过多年以后，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情窦初开、皮肤黑黑、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的翠翠遇到不好意思面对的事情时，总去寻狗儿，拿狗说事。

比如，在心仪之人、帅气的二老找她说话，她却因慌乱而露出可爱窘态时：

二老问她：“翠翠，你来了，爷爷也来了吗？”

翠翠脸还发着烧，不便作声，心想：“黄狗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后面，在找到浑身是水的黄狗后，翠翠便说：“得了，装什么疯。你又不翻船，谁要你落水呢？”

细腻别致的人物刻画与心理描写，给了我特别深刻的印象。

奇妙的是，那个傍晚，在翠翠屋前，我还真的见到了黄狗。而且不是一只，是两只。它们在翠翠屋前追逐、打闹，仿佛在自己家一样，快乐随意。暮色中，两只嬉戏的狗儿，摇尾跳跃，扑腾撕咬，不时发出欢快短促的“汪汪”声。

这一幕，让我的双眼和我的心穿过暮色，看到在黄狗身边怡然自得地编蚱蜢蜈蚣玩，听到河边有人叫过渡，便迅速跑过去将人拉过溪的翠翠；看到她带着新奇与欢愉进城看热闹，却又时常面对别人给予自己的赞美和关切不知所措的样子；看到她沉浸于莫名的兴奋与隐隐的幸福中，“梦中灵魂为一种美妙歌声浮起来了”的情景……那是一个少女最美妙幸福的时光。

少女最美妙幸福的时光，让人心醉神迷却也短暂易逝。后来，失恋的大老闯滩遇险，陷入痛苦并为孙女的未来深深担忧的祖父在雷雨交加的夜里离世，自责愧疚、忧伤迷茫的二老下了桃源。“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孤独地守着渡船的翠翠，眼睛里有了痛苦、哀愁与失落，但也有深深的追忆和期盼。无论生活的水流、时光的渡船将命运牵引到何处，爱情依然如溪水、如酉水河一样清澈美好。生活依然在继续。只要回来的还没有回来，等待的就一直在渡口默默等待。

从翠翠屋下来，走100米左右，进到了一家售卖“翠翠茶”的小店。这里卖的，不是小说里面写到的那些山野绿茶，而是贴合现代人尤其是年轻人喜好的一种文创茶品。镂空的竹编杯套，像苗族的小背篓，上方为长方形和心形苗绣，其下是银色吊坠。杯面是不同颜色（区别不同茶类）的苗族印花，下面印着银色吊坠。杯中上面一层是脆脆的山核桃，中间一层是奶油，底层才是茶水。客人可视喜好，选择本地绿茶、乌龙茶、红茶等不同茶饮。翠翠茶将传统茶饮与现代元素融合，给顾客以新的饮用体验。一杯翠翠茶在手，可以享受到香脆、甜润、清醇、和暖等诸多口味，这些丰富美妙的味道入口入胃，就会有新奇、浪漫、快乐的感受萦绕于心。

喝着品着，一对穿着苗族服饰、满面春风的情侣牵手走进店里，要了两杯翠翠茶，在等待和喝茶的时候，两颗头凑在一起，翻看他们刚刚拍下的照片，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和议论声。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两人是休婚假来此旅游的，身上的衣服是租来的。男孩说：“拉拉渡的照片光线好，背景广阔，过渡船的人多，看上去蛮有味道。”女孩说：“翠翠岛的照片好看，风景美，人少一些，拍的时候放得开一些，岛上比较适合拍情侣照，不是还有两对拍婚纱照的吗？”

两人说罢，女孩拿着手机走了过来，请我帮他们拍喝翠翠茶的照片。两人举起茶杯，人和茶都相依相偎。随着我拍照的按键声，他们快乐、甜蜜的笑颜定格在了手机相册里。我问他们下一站去哪儿，男孩说：“我们明天到张家界，然后到恩施大峡谷，最后一站是海南三亚，去天涯海角。”女孩接过话题，一脸甜蜜地说：“最后一站是幸福。”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我同伴笑着说：“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每一站都是幸福。”

店里的人都笑了，羡慕的目光和祝福的话儿，如酉水河的水波，清亮明快、欢跳歌唱，源源不绝地送给他们。

对大家的美意，那对年轻的夫妻连连表示感谢。在这喜庆的氛围中，我们手中的翠翠茶喝完了。而那温暖明亮、幸福甜蜜的感觉，依然在舌头上、在胃肠里、在肺腑中流转。

走出茶店，沿酉水河继续前行。河水在耳边唱起优美舒缓的歌，河边小树、小船和两岸红灯笼以及它们在水中的倒影，织成朦胧美妙的诗意夜景。它们见证过翠翠含蓄蕴藉、清纯美好的爱情，也见证了更多大胆直率、没有障碍的幸福爱情。

（作者系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

编 辑：杨雪

美 编：钟柳

校 审：罗再芳

主 编：陈广庆

策 划：胡万俊

总值班：杨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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