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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余孝安:红薯的味儿

2025-12-24 11:50 |来源:重庆晚报 |分享到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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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的味儿

文/余孝安


收尽秋天的玉米、稻谷,除去秸秆,一片片薯苗就闪现了出来。没了其他农作物对阳光的争夺,薯藤不再左冲右突夹缝求生,独享阳光雨露。庄稼人一番松土、褥草、施肥后,它们昂首伸腿,不到一月便郁郁葱葱。

在田野啃草的水牛,也盯上了水灵灵的薯叶,趁童儿沉醉在手中书里的故事时,悄悄地跑到田坎边的红薯地里,狼吞虎咽起来。待牧童发现,呵斥着赶去,半厘地的红薯藤已到爪哇国了。孩子只能边看书,边盯牛,期盼挖红薯的日子快点到来。

霜降一到红薯熟了,故乡人就开始抢收了。“红薯半年粮啊!”他们心里明白。圈里的猪也等着它们来催肥呢!花了几天的工夫将那箩筐、背篓翻了新补了漏,有的还砍竹启篾编出几副新篾筐来。锄头是最要紧的工具,得到铁匠铺换个锄头,刀口得加钢淬火,这样又忙活了几天,选了个放晴的日子下地了。

挖红薯可不简单,颇要些眼力的。一窝窝割了藤条的植物仅剩几根桩儿,桩与桩密密麻麻连成一片,你得分出哪几根是一窝的,哪几根是另一笼的。扬锄挖去,锄口不偏不倚,正好掘到窝与窝间窄缝下那二十厘米左右厚的土层里,再用力一扯将一坨带藤的泥土狠狠摔在后面的空地上,红薯很少有被掘破的。

抹去红薯上的土也是颇讲究的。先提了苕蒂轻轻地抖抖,再用手指一抹,那粘在苕皮上的泥土落在地上,光滑圆润的红薯一下展现出来。

挖红薯的日子是辛苦的。天刚蒙蒙亮就出了门,夜幕降临还点个马灯在过秤分薯。小组长大声吼:李二家八百,张三家五百(集体经济年代是按人头分粮食的),看秤哦!老少爷们赶紧提箩拉筐挤过去。篼满了,筐溢了,可还是没装完。这时,不好意思的李二脸上带笑,“呵呵,剩余的请他叔帮忙摞一下。”乡邻七手八脚帮忙将红薯挪了地方,回头竖起耳朵等念自己的名字。这时,浓浓的夜色中,不知哪家的娃哇哇地哭起来,“不哭了,幺儿,马上回家了!”挂在背上的奶娃,哪里肯依呢?哭声越来越响了。“可能是饿了吧!”旁边的女人提醒道。其实那娃没有饿,母亲白天挖薯时,在那空旷的土地上铺了一层胶膜,覆了一层旧毯,还削了个红薯塞给了娃,那娃双手抱着,洋洋得意地在毯上翻滚,咯咯地笑。那红薯成了孩子难忘的玩具。母亲呢!挖土抖薯,还要给娃儿喂奶。娃哭可能是怕那漆黑的夜色吧!

在那年代红薯成了主粮,只是娃们却不大喜欢吃。为了让孩子们爱上它,大人们将红薯加工手艺使出来了,最简单的就是烤红薯。

挖完红薯得要个把月,待收尾时,已是小雪时日了。故乡那地方南北有高山挡了些风,可东西两端是一坡更比一坡低的小山丘。谷底是通往长江的溪流。每年这个时候不是东风刮来,就是西风漫卷,风冷中透寒。屋外站久了,感觉骨头都寒了,要回屋取暖。因此从下午到晚上,家家户户没忙活的人都围在地炉边烤着火,悠闲地过着冬。烤红薯就在这个时候。

夜晚,一家老小聚在火炉旁摆龙门阵,“张家的娃啊!真是孝顺,坐个席呀还给他爷爷奶奶包点油荤回去……”边说边将一个装有红薯的鼎罐挂在火炉上方的挂钩上。红薯上还弄个大碗蒸上米饭。那碗米饭是留给家里老人孩子吃的,大人吃的是泡菜伴红薯的晚餐。一碗二三两的米饭,哪够几个娃吃呢!父母自然有办法,他们端来一箢篼红薯,从中挑出些溜光滚圆的来,后用一根烧火棍将旺火下的灰烬刨了几个坑。每个坑放上一两个红薯,再盖上一层刚炭化的木灰,继续摆龙门阵。不到半个时辰,一股淡淡的,甜丝丝的香味从灰中渗出,慢慢窜到小孩的鼻孔,孩子哪能抵挡这样的诱惑呢!父母笑着,“还没熟呢!猴急什么?”嗔怪的同时将烧火棍伸到火中,掏出烤得黄灿灿的一个个红薯,放到离明火较远的热灰上慢烤。娃们目不转睛地盯住红薯,生怕有人抢了去,嘴里咽着口水,不耐烦地等待。一会儿过去,大人说“熟了”,几只小手急忙去抓早看好的那颗。有孩子“哎哟,好烫哦”叫起来,“傻儿!”责怪的大人快速用右手抓住一颗红薯抛在空中,左手摊掌接住,再抛右手接,循环往复几次后才轻轻吹去薯皮上的炭灰,塞入儿子的手中。看了大人的“表演”,孩子很快学会了。孩子们欢快地抛着、拍着、吹着、咽着红薯。待鼎罐中的米饭熟了,娃们已吃饱了。

红薯制糖虽复杂些,但大部分老乡都会。为了孩子能吃上糖果,或过年待客,秋天收稻谷时已开始准备了。他们将稻田收割中遗漏发芽的谷穗捡拾回去,用簸箕摊开,晒干,存放在陶瓷罐里。谷芽是熬糖的“引子”(科学的说法:谷酶)。一口大铁锅的红薯放上个半斤左右的谷芽就够了。熬糖时,先是用旺火将一锅的红薯上下左右地翻滚;后慢慢压一下火苗,熬上一个时辰;待红熟透,用铲压烂,加水继续熬煮,半个时辰过去,红薯的汁液大都流入汤中,再一瓢瓢舀到木棍架住的白布帕子里,从帕子里渗出的汁液一股股涌到一口大瓷缸中。

剩下的工序简单了。一缸过滤的红薯汁液倒回锅里,慢慢熬,待所有的水分蒸发,汁液又浓又稠,没了气泡,透出褐色的晶体时,薯糖就成了。趁着糖汁未冷却,用撒满米面的模子做成各式各样的造型。浓浓的香甜味从屋子窜到院坝,满村都洋溢着欢乐。熬得多的,挑着担子,叮叮当当敲着铁錾,“麻糖哦,麻糖……”嘴馋的小孩出门追了过去。

童年的岁月远去,现在我常在菜市买红薯,可再也没有寻到当年那样的味儿!

 (作者系重庆市丰都县作家协会主席)


编 辑:杨雪

美 编:钟柳

校 审:张波

主 编:陈广庆

策 划:胡万俊

总值班:杨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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